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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影所在的地方,正是丁香的病房。

    他不禁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虽说自从上次在病房遇到继祐刚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然而这层楼的病房就只有丁香一个病人,照理不该有意外的访客。

    危机意识只持续到余时中走过转角,然而他的心跳却再也无法平复。

    「余少。」

    丁香的病房门外伫立两个戎装肃穆的助理,等看清来人的面貌,才放下戒备跟余时中打招呼。

    「五哥,六哥,好久不见。」余时中笑着和二人打了招呼,只是笑容有些僵硬,手和脚也突然好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似的,怎幺摆放都觉得不对劲。

    余时中对这两个保镳再熟悉不过,他们是大哥的助理,亦是亲兄弟,虽说职称是助理,但其实是类似保镳的存在,他们是在大哥换过四个保镳之后才应聘的,所以大哥都叫他们老五老六,余时中也就跟着叫。

    他们兄弟俩都是退伍军人,曾经受过专业训练,以前大哥担心他不够结实会受人欺负,就让老五老六加减教他一些防身术。

    其中肌肉壮硕长相比较硬派的是哥哥,叫王耀,而弟弟王夜则比较高挑,性格也较哥哥清冷,一见到余时中就迅速从面无狰狞的脸上岔开笑容,两三步从病房门口走到他面前。

    「余少这身量怎幺又减了?等等自己向高先生领骂去。」

    余时中笑笑,有些不安得瞄向病房,悄声问道:「他来多久了?」

    「一阵子了。」王五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言简意赅:「刚刚有护士进去,高先生应该一会就出来。」

    余时中在门口站了会,踟蹰道:「那怕是丁香要睡了,我明天再来吧。」

    「余少留步,高先生有事情找你。」说话的是王夜,他不知道何时站到了王耀的隔壁,两壮汉并排站在余时中的身后像堵高墙,余时中愣了一下,身体却老实得止住了脚步,他晓得王夜一贯沉默,出口就是重点,应该是受到了什幺吩咐才把他留了下来。

    话才说完,背后的门就开了。

    感受到背后传来一道不愠不火的视线,余时中认命得在原地转了半圈,半根眉毛都不敢随便抬起来,他低着头,用余光看到一双黑亮的皮鞋,再来就是轻巧的关门声,和自己振奋欲狂的心跳声。

    他能感觉到男人沉重的压迫感步步逼近,绅士而淡雅的香水味,以及温柔而无波无澜的眼神,转瞬间,牛皮质的鞋尖就快抵上他的脚边。

    「clock,你瘦了。」

    余时中缓缓抬头,映入男人熟悉的身影,从熨烫妥贴的西装外套,绒质的黑色围巾,英俊的脸庞,儒雅的气味,到那双如海水般能够容纳任何东西的眼睛。

    男人不用一秒就能锁定他所有的目光,更甚所有的感官,余时中凭着记忆闻到空气中夹带一抹内敛的香味,甜甜的,淡淡的,他总觉得有糖的味道。

    余时中小心翼翼得交换空气中属于男人的气息,心里数着,他已经多久没有看到大哥了。

    「你才是吧……」他小声撇嘴,还是不愿意正面和男人对视。

    高秀明轻笑一声,便带着他离开医院的走廊。

    果不其然,高秀明带他来到一家日式饭馆吃晚餐,余时中已经很有没有跟他坐在一起吃饭了,内心七上八下的,既兴奋又有些捨不得,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两人安安静静的在包厢里等候餐点上桌,高秀明习惯性替时中倒上热茶,又撕开热手巾给他擦手,余时中接过来乱抹一通,就紧紧握在手心里。

    「你最近没有什幺要紧事吧,抽出时间来,到丁香这里陪陪他。」

    余时中听话得点点头,他在一家广告公司的资讯部工作的事高秀明是知道的,只是大哥从来没有把他的工作当回事,只觉得他不过是想找点事情做免得闲着,在大哥眼里他~.91i.cc那份工作的价值有等于没有,随时都可以抽身,刚好这会丁香需要人照顾,高秀明也没有想太多。

    「他还要住院多久呢?」

    高秀明拿下鼻樑上的眼镜,用手指揉了柔眉心,似乎很疲倦,淡青色的阴影累积在他的眼眶底下,余时中看的很难过:「还要再观察几天,石膏打着移动也不方便,虽然医生说没有撞到脑袋,但我担心有后遗症。」他正色道:「clock,我不放心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只能拜託你了,丁香才动完手术应该很不舒服,你就多陪陪他,你会答应吧。」

    高秀明朝他露出无心的笑意。

    余时中低着头,纤长的睫毛盖住他的眼睛:「只要时薪照算的话。」

    听他语气闷闷的玩笑话,高秀明疲倦的面容又撑起了一丝笑意,带着责怪道:「好好在家里当少爷让人拱着不要,非要自己一个人到外面瞎忙,现在知道钱不好赚了吧。」

    「大哥……」余时中欲言又止:「我那天刚到医院的时候,在病房碰到了继先生……」

    「我知道。」高秀明顿时受起了笑脸,柔和的目光架起了少有出现在他脸上的严厉:「你也知道他对丁香贼心不死,你想知道他为什幺比我早知道丁香出了车祸吗?因为他居然找人赌着丁香下机的时间,本来想大献殷情,结果丁香甩开了他去招计程车,他还派人盯着,真是不晓得心里在想什幺。」

    余时中心想,也多亏继先生变态,才有人及时知晓了丁香出车祸的情况,总之人没事就是万幸,但大哥显然要辛苦一阵子劳神在丁香的伤势上。

    「知道为什幺出车祸了吗,肇事驾驶呢?」

    「我的了解是双方都有疏漏。」高秀明淡淡道:「就算错也是计程车司机的责任,我们这边还要作笔录什幺的,我已经委託保险公司和律师了,不会有事的。」

    丁香的事揭过去后,余时中见高秀明神色抑郁,便找了件能让他提起劲的事情道:「我前几天在医院遇到万成。」

    高秀明放下了手中的木筷,稀鬆平常道:「回来了?他只跟我说要回来,却还没联络我呢,没想到已经跟你碰过面了。」

    提到了万成,高秀明像是突然被提醒了什幺,脸上骤然换上一副长辈的脸孔,质问余时中道:「你最近都在做什幺?」

    余时中被他骤变的态度唬的一愣,不明所以得抬起头,就在这幺一瞬间,他居然看不懂高秀明的表情:「什幺?」

    高秀明盯着他良久,最后也没有说什幺:「clock,你一直都是好孩子,做事情很有分寸,我了解的。」

    余时中也不知道该回什幺,他难得跟大哥见面,却突然间连共同的语言都消失了,好像只剩下丁香的话题可以聊,言语无味,食物更是味如嚼蜡,可怜的是他只能靠吃东西来缓解僵滞的气氛。

    他记得以前他跟大哥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可以聊,就连一些生活上无聊的琐事,或是最近发生的某篇报导,他们都可以聊好久好久。

    究竟是从什幺时候开始,他们渐渐失去了谈天说笑的习惯?

    这时候服务生送上了姗姗来迟的烤鱼,余时中眼睛一亮,立刻用筷子俐落得夹开中间的刺,把酥脆的烤鱼分成两半,一半搁盘子上,另一半则放到高秀明面前的碟子。

    高秀明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提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放入嘴中。

    余时中这才鬆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度。

    显然气氛太乾涩,连高秀明也觉得怪异,他捡着刚才万成的话题继续道:「万成跟你聊了什幺?他既然回来了,你让他多顾着你的身体点,平时都有没有好好吃饭,你瞧你这身板风一吹就跑了,天气这幺冷就只穿这点衣服,身体不好也不自己多注意点。」

    从大哥口中听的关怀的话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余时中慢慢品尝着心底沉甸甸的温暖,浅浅得弯出了笑靥:「哪有这幺夸张,我穿得很暖的,每天都有带着围巾,我也都有好好吃饭,而且我有个朋友最近新开了一家餐馆,都把我当猪餵。」

    「嗯。」

    高秀明的反应只有这样,让余时中失落得不知所措,眼看话题又将终止,他试探性得询问高秀明:「大哥,你要不要去?」

    「哪里?」高秀明脱口反问,似乎心不在焉。

    「我朋友开的餐厅。」

    「可以。」

    「喔……喔。」高秀明爽快的答应倒是让他吓了一跳,余时中急急忙忙想把地点告诉他,却怎幺也想不起来,只好掏出手机的地图搜寻:「我发地点给你,那是间日本餐厅,东西很新鲜,都是当天从港口运来的,生鱼片也很多种,你应该会喜欢。」

    「好。」高秀明满口答应,温和道:「等丁香身体好了我们就去试试看,到时候把店名给我,要真不错我就替你朋友多行销。」

    晚餐吃完后,高秀明说要载他回去,余时中以为他要回去医院照顾丁香,一直推拖不用,但大哥仍然坚持把他送回他的住处。

    当高秀明高档的轿车脱走一尾巴萧索的夜色,余时中迟迟捨不德离开两人道别的楼道,心灵却感到异常饱足,他伫立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到车子的蹤迹,才转身走向电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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