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待余时中回到杜孝之那套高级公寓,时间已经不早了,房间却仍旧通火明亮,彰显着男主人已经回来了,余时中不确定他睡了没,蹑手蹑脚得把门锁好。
对于这种诡异的同居生活,他老早就放弃浪费心思去纠结。
果然,余时中听到从卧室传来开门的声音,没多久就看见只穿着衬衫和西裤的杜孝之徐徐走下楼。
余时中自动自发走到他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等待良久,杜孝之终于开口打破余时中的不安:「你喝牛奶了?」
余时中瞬间傻住,急忙用手背擦拭嘴角,拿下来一看,没有奶渍啊……
「你怎幺、唔……」
杜孝之揽过他的后颈,低下头含住他的嘴唇,把舌头顶进余时中毫无防备的嘴里,热情得舔拭他的舌腹。
就一下,杜孝之就放开他,平静道:「这样知道的。」
余时中下意识咬住下唇,杜孝之突如其来的亲吻令他感到忐忑不安,那温柔的触碰让他联想到牛奶滑过舌腹的感觉,就好像喝下男人的津液,整个口腔湿滑黏腻一片。
「去洗澡。」
杜孝之抛下这句话就逕自上楼,留下余时中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余时中一直觉得灵魂不在自己的身上,思绪乱转却又始终空白一片,杜孝之强势的举动和存在感,瞬间就瓦解了方才在大哥家不算太美好的回忆。
余时中知道大哥想起来了,不准他进去主卧房的事情。
说不沮丧是不可能的,那天晚上高秀明拒绝的不仅仅只是他的亲近,更是一种拒绝余时中走进他愿意温柔对待的舒适圈,就是从那天开始,余时中就逐渐离高秀明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
大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余时中很纳闷,以前他对高秀明向来是畅所欲言,喜怒显于脸上,高秀明也都照单全收,不会露出任何意思不耐烦,但现在他就算只是跟大哥讲一句话,都要先仔细想想该不该说出口,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大哥的心情弄糟了。
他到底做错了什幺呢?
等余时中察觉到自己正在浑身颤抖,才发现他竟然站在花洒下淋了不知道多久的冷水,他抱紧身体正欲转开热水,同时间,浴室的门把也被转开了。
是谁,不言而喻。
他猛然警觉得回过头,空转的脑袋不容许他多作思考,一个机灵就冲出淋浴间,先躲起来再说。
杜孝之转开浴室的门,微微蹙起眉头。
人不见了,花洒还在洒水,但底下应该已经湿淋淋的青年却不见了。
他关上门,密闭的空间立刻将粗重的喘息声放大了一倍,杜孝之调整了方向,从容得往淋浴间旁的浴缸走。
余时中双手撑在浴缸的边缘,惊魂不定得看着突袭闯入浴室的男人堂而皇之得步步逼近,他知道他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只好缩紧自己的身体,抱着膝盖,瑟缩不已。
「拜託……」
杜孝之很快得就用高大的阴影垄罩住余时中缩成一团的身躯,不得不说他瑟缩在男人影子底下的模样,实在是勾人至极,像一朵半融化的棉花糖,不断勾动着杜孝之的味蕾。
余时中抬起一双大眼瞪像男人,整个人往后挪了一步,声音都在颤抖:「拜託,杜先生,我……」
杜孝之弯下腰,伸手攫向余时中,对方宛如惊弓之鸟,又猛然往后退了一大步,在有限的空间中划出肌肤摩擦大理石的声响。
杜孝之眼神一沉,用力拽起他的肩膀,轻轻鬆鬆就把他捞出浴缸:「躲什幺?」
余时中只觉得肩膀的骨头被狠狠捏在一块,他起先很牴触接下来可能会遭受的暴力,奇异的是,杜孝之就只是扶起他的肩膀,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这太不对劲了,余时中觉得这比自己此时在男人手中浑身赤裸都还不对劲,头脑也觉得不对劲,就像刚刚的吻,杜孝之手臂的热度,都太不对劲了。
余时中尽量放鬆自己僵硬的身体,茫然得抬头对上杜孝之严厉的视线。
男人同样英俊的面容,同样淡漠的神色,余时中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躲什幺?」男人又问了一次。
余时中摇摇头,想了一下还是闷声道:「我们到外面去好不好。」
杜孝之浅浅勾起唇。
余时中没有看懂,有些着急道:「你等一下,等一下就好,我想先洗个澡、哈、哈啾……」
杜孝之见余时中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发现怀抱里的青年体温低得惊人,他立即把它塞回去浴缸,打开热水把整个浴缸蓄满。
「你在搞什幺?」
浴缸里的池水很快就冒出热雾蒸腾,余时中把全身都浸泡在热水里,流失的体温才逐渐回升。
「还不是你害的。」隔了良久,余时中本来只想闷声含糊过去,谁知道浴室的回音太大,那句朦胧的埋怨,怎幺听都像是在撒娇,他自己都觉得很噁心。
男人随即发出刺耳的低笑,余时中把头整个埋进水池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从放好热水到现在,他也泡了一段时间,余时中是很感谢杜孝之及时让他好好洗澡,没有再没事找事得逗弄他,但、但是……
「我害的,那你躲什幺,嗯?」杜孝之好整以暇得靠在大理石浴缸的边缘,用手撩拨皱褶的水纹。
余时中闷哼一声,咬着被热水蒸出艳色的下唇,软软道:「你可不可以先出去?」
杜孝之拿斜眼瞄他,余时中立刻闭上嘴继续抹肥皂,他深怕自己太慢,耐性丧失的杜孝之就会脱光衣服踩进浴缸里来欺侮他。
杜孝之就这样一言不发~.91i.cc得盯着余时中窝在浴池里洗完澡,余时中觉得委屈得很,又有点怕他忽然发疯,也就草草沖了一下,就在男人的注视下走出水池,迅速把衣服胡乱往身上套。
等他压下羞耻心,正在扣钮扣的时候,杜孝之朝他勾勾手,他立刻顺从得走到他的脚边跪下,手指俐落得解开男人的裤扣,没有任何犹豫,就扬起头张开两片薄唇。
杜孝之低笑出声,成熟的嗓音在浴室的环绕回音效果的加乘下,格外性感而富有磁性,他没有立即接受余时中的讨好,而是轻轻推开青年的头。
余时中头偏了一下,不知所措得抬起头,殊不知道他湿润的眼神能带给男人的冲击。
「急什幺,先伺候我沐浴。」
余时中有点意外,但还是听话的照着男人的指令,替他解开衬衫,脱掉袖子,逐渐露出健硕的胸肌,腹肌……当他脱到裤子的时候,迟迟下不了手,还是杜孝之抓住他的双手,逼他被迫跟着男人的动作拉下他的裤子,余时中蹲下的时候眼睛根本不知道往哪里摆。
杜孝之迈开长腿跨进浴缸,余时中赶紧打开水龙头重新放水,等水放满了,他就跪坐在浴缸外面,蒙着头发呆。
杜孝之许是舒坦了,瞇起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得瞅着他发傻,余时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有些慌张得跳起来试水温,又到架子上抽了条毛巾。
「有你这样伺候人的?过来。」
余时中犹豫得凑过去,杜孝之丢给他一块海绵,然后用手撑着额头,却不把身体转过去。
余时中拎着海绵如临大敌,没等他想出办法,杜孝之忽然拽住他的手腕,往里面一扯,他就整个人就用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跌进浴池里。
「咳咳咳、哈、咳咳,哈嗯……」余时中把头从水里抽出来,愤怒得呛着水:「你!咳、你做什幺?!」
他奋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才发现底下烫的好比滚水般勃动的热块,他居然整个人叠在杜孝之的身上,下半身正好坐在他胯部的位置,隔着衣料摩擦对方赤裸的肌肤让余时中的感官更加敏感,只要稍稍移动,就觉得火烫到不行。
他连忙抬起后腰,却变相得把上半身送出去,几乎是沿着杜孝之的胸膛贴上去,他感觉男人躁动的身体又烫上几分,连闷哼都变得粗重而模糊。
「小妖精。」杜孝之低吟,低哑的声线隐忍而炙热,烧得余时中耳根透红:「就这幺等不及了嗯?」
余时中听到这句不言而喻的话,当机立断破水而出,但杜孝之一只手就拦截他的去路,他忍不住惊叫:「不要,放开我!」并死死抓紧浴缸的边缘,说什幺也不愿意回去。
杜孝之乾脆起身从背后覆盖余时中的背脊,他一手抱住余时中的腰,另一手撑在余时中紧抓浴缸的手的旁边,俨然用自己精悍的身躯完全垄罩住青年,他用全身的重量把余时中牢牢顶在浴缸的边缘,惹得身下的人儿像困兽一般疯狂得扑腾。
「你躲什幺?嗯?你今天躲我几次了?」
余时中挣扎道:「杜先生、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吧……」
杜孝之含住他的耳垂,嗅着他髮梢下清澈的香皂味儿,低语道:「你是害怕浴室,还是害怕在浴室里被我抱?」
余时中瞪大眼睛,一瞬间丧失所有挣扎的力气。
他想起了以前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栋旧公寓,里面附设的浴室又小又破,天花板上的灯泡动不动就跳电,斑驳的墙砖档不住潮气,所以总是阴冷又潮湿。
就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他被那个擅自强行闯入他家的男人反锁在狭窄又阴森的浴室里,整整两个晚上。
杜孝之在浴室里抱了他,任凭他怎幺哭喊,疯狂的侵略就像令人窒息的湿雾,把他扼杀在挣扎不开的泥淖里。
杜氏总部的办公大楼,顶楼的办公室,一位全身黑衣的男子,面向老闆的办公桌作汇报。
男子身型高挑,体格匀称而精壮,整套黑色的西装,雕塑了他的内敛与肃杀,他对着老闆椅上的男人恭敬道:「有人通风报信。」
杜孝之放下手中阅读的文件,手指在木桌上敲了两下示意他说下去。
「排除丁香这条线,他已经消停了好一段时间,最近又有小动作频频的迹象,而且他这次背后的靠山想来不太简单。」吴信顿了一下:「之前沿海那块地,最后被一个新公司标走的。」
「目的呢?」
吴信往前踏了一步,低声道:「这正是我最不理解的地方,当年我们断掉杜蘅之所有的后路,他就算现在回来,也是只身一人,没有利益,没有上下线,没有任何意义,这里没有他能动用的东西。」
杜孝之不置可否。
男子欠腰行了一个礼:「是我无能,我会尽快找出原因。」
杜孝之闻言站了起来,他走到男子的身边,扶起他的肩膀,低笑道:「不要跟我来这一套,你把红宝街管理得很好。」
对方唯唯诺诺应了一声。
杜孝之失笑,优雅得踱步来到窗边,嘴角的弧度恰似窗外锐利的月刃:「你记得为什幺我当初会连在这里都待不下去吗?」
男子脸色大变,半惊半疑得看向杜孝之。
「我听说你前些日子为了个人,花了不少心思哄杜莉丝吧?」
男子沉下脸,双眸布满阴郁:「你的意思,是怀疑到我身上了?」
杜孝之神色莫测,随即眼光一转,划在对方身上:「我相信我看到的,吴信。」
吴信闻言缓了脸色:「七爷,在我眼皮子底下,他不可能有本事耍花样。」
「听着,我不管你的私事,你给我好好把人看紧了,要出了什幺事,你也知道我一贯的方式。」杜孝之道:「不过你最好收敛一点,否则杜莉丝把你撕了别来找我哭诉。」
吴信默了一会,又道:「七爷,有需要配更多人给余少吗?」
杜孝之嗯了一声,不甚在意道:「你看着办。」
吴信知道这种越轻描淡写的语气交代的事情,就越非同小可。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杜孝之忽然叫住他:「吴信。」
「是。」
「我想不到二哥的动机。」他面对窗外,寒冷的雾气侵染整面玻璃,雾珠饱满而晶莹,正巧挡住外头看不到底的夜色:「如果他叫丁香直接杀了我,我都能理解。」
他望着高楼底下,在他的脚下匍匐而蔓布的黑色城市:「我想不出来,是什幺东西楼青云可以给他,我却不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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