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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余时中又梦到父亲的书房。

    这对他意义重大,因为他已经许久没有梦过了。

    人人心中都有一个最纯净,最神圣又不为人知的境地,且对大部分的人来说,可能是能让心灵伸懒腰的避风港,然而对余时中而言,父亲的书房是一个惩罚,一个最乾净也是最罪恶的地方。

    他记得书房的正中央摆着一张书桌,同唯一的一扇窗扉坐落在同一条水平线上,那面窗户很大,足够一个人轻鬆得穿越过去,不论是清晨还是黄昏,晨曦或余晖都会均匀得撒落在桌面上和坐在书桌前的父亲,不偏不倚的,如同温柔的颜彩,还会散发出光芒。

    父亲从来不在书房办公,雕刻木纹的抽屉里摆放的也不是公文,而是一格一层分门别类,排列整齐的机械零件。

    他知道,那是父亲的兴趣。

    父亲总喜欢在假日闲暇,老僧入定般的坐在书桌前一动也不动,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期间他不说话,不分心,只专注于安静的呼吸,直到整间书房只剩下他由鼻息交换出来的静谧。

    他的手却不曾停歇,流利的动作与墙上的挂钟琴瑟和鸣,这时候,长短指针交替的滴答声,不再只是时间的脚步,而是父亲他创造出来的节奏。

    书房是父亲的工作室,他把收藏的钟錶拆卸成齿轮、发条等零件,再重新组装成独一无二的成品。

    父亲最完美的作品,是一块怀錶,铜金色的錶面,像一块鹅卵石般重,父亲曾经稳妥得亲手交到他的手中,他却把那块怀錶弄坏了,砸在掉版上碎得七零八落,连唯一保存住的錶链,也被那个可恶的男人给拿走。

    书房却是余时中的禁闭室。

    父亲的书房就像是一个沉默的交流场所。印相中,父亲从来不曾责备过他,每当他犯了错,父亲就会处罚他禁足,而禁足的地点就是关在书房里跟他度过一整个下午。

    他起初很牴触,也大哭大闹过,父亲从不予理会,反而闲适得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投入工作。

    他哭闹累了,也逐渐被父亲的妙手给吸引,不知不觉也凑到书桌跟前,踮起脚尖,双手攀上桌沿,安静得看着父亲小心翼翼得用工具拾起每一块零碎的片件,最后一点一滴拼凑成能够清晰刻划时间的精品,对他来说,就像父亲赠与给他的宝物一样。

    曾几何时,待在书房里的时光不再难熬,沉默也变成了享受,父亲的温情透过滴滴答答的钟摆声,在他心中就像流息不止的时间,永远不会停止。

    母亲总是很无奈父子俩诡异的相处模式,却从来不打扰,只会在傍晚的时候来敲他们的门,提醒他们要吃晚饭了。

    他知道偶尔楼叔叔也会进去父亲的书房,楼叔叔从不敲门,只要他来的时候,父亲就会叫他到去外面玩儿,当他经过楼叔叔身边时,楼叔叔就会疼爱得摸摸他的头。

    余时中回过头,阳光从窗户外洒在楼叔叔的侧脸上,他微低下头,浅白的柔光揉碎他的轮廓,印象中楼叔叔总是面无表情,此刻,却扬起了微笑,目光温柔得停留在父亲的脸孔上,就好像阳光融化他的唇角。

    他记得有一次他走出书房后,楼叔叔把门阖上,他忍不住颠起脚尖,往钥匙孔缝里看。

    他那时候看到什幺了呢?

    余时中喃喃自问,再次颠脚凑过去看,哪知道一股蛮劲把他整个人翻转过来,眼前顿时星光眩目,他无力得想推开身体上的束缚,不但没有成功,还被对方反手压进柔软的被褥。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大腿被分开,一只灵活的大手从他的腰眼滑溜得摸到股缝,有什幺湿热的东西不断在他的嘴唇、锁骨、胸前游移,贪婪得留下用力的记号。

    他难受得发出声音,感觉覆盖在身体上的人动作一疆,嘴唇顷刻就传来麻痒的刺痛,他唇角上的伤疤被火热的舌头狠狠得吸吮。

    「啊……」他扭过头,翻身试图逃开,却只是让大腿被分得更开,没多久,滚烫的硬块已经抵在因为爱抚而湿软的部位。

    「不……啊、嗯……」

    他分不清楚究竟是睡梦还是现实带给他的欢愉,只觉得身体软绵绵的,像躺在棉花糖上,但上方却是火烫的热窟,巨热让底下的棉花糖融成黏腻的糖浆,蜜汁浇裹住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放进滚烫的糖炉,浸泡在湿滑又甜腻的麦芽糖中,黏稠的糖浆从四面八方灌注进入他的身体,直到每一吋肌肤都被紧密的包裹。

    接着,他就像被人唐突反转的沙漏,从仰躺的姿势被摆放正立,糖浆沿着重力汩汩向下陷落,有股力量却不断由下往上刺激他,他起先还能夹紧双腿抑制下方的震动,但随着颠簸越抵抗越剧烈,逼得他不得不敞开身体任由对方冲锋侵略。

    他感觉有人按住他的肩膀,但身下硬热的铅块却又牢牢得钉住他,不肯停歇得往上撞击,他被挤压在黏腻又沉重的糖浆糊里,每当喘不过气时,他张开嘴想摄取稀薄的空气,偏偏有人就是连一点点氧气都要跟他抢,对方把灵活的舌头钻进他的唇缝,宛如搜寻氧气般舔遍他整个口腔,搅拌他的舌头,逼着他跟他一起抵死纠缠……

    快感像泡沫一般不断累积上升,一颗一颗甜腻的糖水泡泡,滑过他的下腹,胸膛,锁骨,脸颊,由疏淡至浓密,从轻柔的爱抚到灭顶的窒息,他想要抓住让他兴奋不已的源头,却只要他一轻吟,泡沫就碎了。

    他不悦得希望下方不断刺激他往上的颠簸可以再慢一点、轻一点,免得梦幻般的泡沫不停在他细碎的呻吟下一颗颗幻灭。

    但又有什幺是他能控制的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泡沫一个个香消玉殒,晃动的景象一幕幕模糊他的视线,半是朦胧,半是清醒。

    等余时中真正恢复意识,他发现自己正面对面趴在一个男人精壮的胸膛上。

    他就着这个憋扭的姿势往前看,看到床头微灯下电子时钟的数字,显示着三点五十……蛤?

    这个时间点,他只想闭上眼睛倒头继续睡,无奈肌肤相抵的温度,无论如何也驱散不离。

    「睡不着?」杜孝之有磁性的嗓音不只从头顶上传来,也连着他们紧紧相依的身体传给余时中沉稳的震动。

    余时中抿紧嘴巴,不吭一声,藉着侧头的动作,他的嘴唇轻轻擦过杜孝之的肌肤,男人不由得搂紧怀中曼妙的腰身,眼神暗沉,声音也低哑了几分。

    「不然,再来做点什幺,嗯?」

    「不要!」余时中急了,低喝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没说服力。

    「那来说说话。」

    余时中心想见鬼了,杜孝之心情这幺好,他跟这个变态没有话说。

    他艰难得撑起双臂,想脱离杜孝之,手臂却软软的提不上力:「你先让我下来……」

    余时中完全不抱有期待男人会尊重自己的意见,没想到杜孝之竟然真的把他放到床的另一边,男人放下手上的书,侧过身用手臂绕住他的脖子,让他枕在他的手上。

    「说、说什幺?」余时中睁大一双猫眼,杜孝之近在咫尺的目光让他很不自在得缩紧下巴。

    「你周末要做什幺?」

    「啊?」没想到杜孝之一开口会是这个问题,余时中诧异得又把眼睛睁大了一点,支支吾吾半天:「没干嘛啊……」

    杜孝之沉凝了一会,悠悠道:「我怎幺听说周日有一个艺术博览会开幕。」

    「啊……那是、嗯,有啊……怎幺了?」

    「嗯?我等你告诉我啊。」

    余时中咬紧下唇,偷偷抬~.91i.cc眼看杜孝之,见他笑容怡然,心情甚悦的模样,不由大着胆子问道:「你……你要去吗?」

    杜孝之拿拇指擦过他的嘴唇,轻拍他的脸颊示意他放鬆,来回几次,他把第一个指节挤进余时中的嘴里。

    余时中战战兢兢得含着杜孝之的手指,百思不解杜孝之什幺时候有闲情关心什幺鬼展览了。

    艺术博览会在北都一点也不稀奇,只是这次的主要赞助商正好是高秀明,他前几天才收到入场票。

    他有什幺事情是瞒的住这个坏蛋的,余时中转念一想,急忙开口:「我不会去。」

    杜孝之漫不经心得翻搅余时中的口腔,不时捏住他的舌头,弄得水声连连,他说:「没关係,去啊,有什幺关係,都瞒着我和明星跑去夜店玩到彻夜不归了,去个小展览见见自己的大哥有什幺不对。」

    「哪有、彻夜不归……」余时中大惊,也不顾嘴巴还含着杜孝之的手指,含糊不清得开始道歉:「对、对不起。」

    胡、胡说八道,他是跟洛谦才出去了没错,但没有去夜店啊,那不就是一家餐厅吗,而且,最后是吴信送他回家的呀,十二点前就到家了,哪有彻夜不归!

    杜孝之瞇起眼睛,把手指抽出来,神色莫测,他淡淡道:「东石的东西好吃吗?」

    红宝街有四家餐馆,分别以四个方位命名,东石就是他上次去的酒吧,余时中后来才知道洛谦才就是东石的店长。

    余时中努力收拾回忆,他只记得有几盘疑似烧烤类的东西,不大确定道:「不错吧。」

    杜孝之单手拉起被子覆盖两人的身体,枕在余时中手下的始终没有抽回去,他久久不语,余时中原本仍是七上八下的心跳,不一会儿睏倦袭来,眼皮就跟着打架,迷糊间,他听到杜孝之低沉的声音。

    他吻了一下青年的额头,爱语道:「东石招牌菜是烤鹿肉,如果味道还行的话,下次我带你去吃真正的烤全鹿,我猎,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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