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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胳膊伸进来,在他的桌上放了瓶冰红茶。刚出冰柜的饮料还泛着凉气,水珠低落下来,在木桌一角汇聚成一个小圈。
“谢礼。”他说。
说不喜欢欠别人,看来是真的。但郗白还是受宠若惊,至少他前后左右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抄过他作业,他听惯一句“谢了”,却从未收到这种实体的回礼。
他想要说谢谢,他说谢谢的方式是鼓起勇气与祁川对上了视线。这下他的脸又要开始发烫了,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叠卷子,缓缓递出窗外。期末考试前的练习卷,每个班都要写,他早就写好了,放在最易拿到的位置等着呢。
祁川顿了一下,挑了下眉,接过卷子。
“谢了。”
不用谢。
祁川这回没有要翻窗进来的意思。春困夏乏,热浪翻腾的七月让人不想再做任何大动作。他抬脚往前走了半步又转了回来。
郗白呆坐在原地看着他。
他朝他勾起一边嘴角,懒洋洋地笑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啊,帮忙带支笔。”
除了去洗手间,郗白有在午休的时候走出过教室吗?好像没有,每次他都是简单解决一下午饭就回到教室看书,或者趴一会儿休息。放在一个月前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第一个邀请他走出教室的人会是祁川。
他没法出声问祁川要去哪,他也不用过问,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他本来降到近似无的存在感被祁川捞起,有别人重新意识到了他的存在,他自己也如大梦初醒。他看见朦胧的雨打湿了自己的镜片,他感觉到水汽裹着热浪和泥土清香扑面而来,他知道自己正被若有似无的目光注视,不是以前那种敷衍的“看见”,而是真的有被在意的注视。
羞耻和难堪之后,郗白又迎来了惶恐,可他的惶恐被一扇铁门隔绝在外。
台式空调尽职尽责地吐着冷气,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正枕着手臂打盹,听到动静便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赵哥。”
祁川喊了一声算是打招呼,桌前的男人哼了一声就算应下了。
祁川驾轻熟路地朝隔间走去,郗白顿了两秒,赶紧跟上。男人他是知道的,他姓赵,单名一个海字,是这所学校的体育老师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个。赵海肤色深,块头大,据说是特种兵出身,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来高校当了个普通的体育老师,过起了这种懒散安逸的小日子。
隔间是体育器材室,绿色的软垫堆成小山,羽毛球拍散乱地靠在角落,空气里肉眼可见的灰尘安静地做着布朗运动。祁川拖了两个垫子铺到地上,盘腿坐了下来,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郗白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那将是属于他的位置。
他咳了两声,然后慢吞吞地渡步过去坐下。不知道是被灰尘呛到,还是被这里常年积下的烟味呛到,郗白觉得嗓子痒痒的。他也盘起腿,握着自己细瘦的脚踝,余光瞥见祁川正偏过头惊奇地望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回望过去。
“你能出声?”祁川微微瞪着眼睛,好奇地问,眼中带着与传闻不符的天真。“我刚听见你……”
那是一种纯粹的东西,不带任何可能伤害到人的元素。即便郗白已经习以为常,即便过去的数年间他总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也会不可避免的被好奇灼伤,但是祁川的疑问让他不觉得有任何难堪。这是盲目恋慕的附加效果吗?
郗白朝他缓慢地,认真地点了下头。
这是他第一次实实在在地回应祁川说的话,这种感觉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从炎热的室外进入充满冷气的房间,本来就很容易打冷战。
“这样。”
祁川把书包随意地丢在地上,拉开拉链倒出来一堆折得不规整地卷子。他没有再深入郗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哑巴这一问题,这让郗白稍稍松了一口气。
祁川看起来根本不知道要写那张卷子,郗白盯着那堆纸张,犹豫着抬手指了个地方。祁川唰一下把那张卷子抽出来,然后铺在大腿上,找出郗白的同一张卷子,然后开始CBAD一顿乱写。郗白注意到他也不是完全照搬,也会故意写错几题,甚至在题目上有模有样地圈几下,画个坐标图什么的,果然是抄作业的老手了。
时间和灰尘都快静止了,只剩拨动纸张的声音。郗白抱着腿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眼睛盯着水泥地上的一块污渍。
“睡会吧,”祁川又说,“怕热的话中午就来这里吹空调,赵哥不管的。”
我不怕热,我怕冷。郗白在心里回答。他抱着自己的布满鸡皮疙瘩的手臂,觉得耳廓脸颊在发烫。他现在被冷气吹得觉得冷,但是在祁川身边的话,又会不自主地感到热。
这真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