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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司裕幼时受训,除了杀人的身手,也曾碰过种种毒物,多半是为磨砺他意志,免得落入敌手后被刑讯逼供,吐露了不该吐露的。大抵是身体久经锤炼,那次的毒虽令他筋疲力竭、昏迷半死,却终究没夺走他的性命。至于那些皮外伤,于他而言亦是家常便饭。
他竟然活了下来。
然后,在那个日头微暖的后晌,看到衣裙娇丽的少女走到跟前,将药膳放在桌上,笑盈盈向他道:“公子的伤势好些了吗?”
彼时的音容,司裕这辈子都能刻骨铭心。
后来,他不辞而别,独自养伤。
待伤势痊愈时,看到那个少女站在盛开的木芙蓉里,与人言笑晏晏。他走上前去,以报答为名,成了她的车夫。
反正,只要走出那个千里之外的山坳,世间就无人知道他的真容,连花费重金的买主也不例外。
这一年春花秋月,万物生辉。
直到今夜,谢珽带着阿嫣赏灯猜谜,画舫夜游。司裕难得瞧见少女锦衣出门,在粲然花灯里顾盼含笑,怕人潮拥挤的暗夜里出岔子,便一路尾随,就着皓月灯彩,乘了夜风飞檐走壁,不远不近地跟到这里。谢珽身后的暗卫大约是认出了他,虽往这边瞧过几眼,却也相安无事。
然后就遇到了熟悉的对手。
同样的暗夜伏击、针筒与利刃,立时勾起当时命悬一线的回忆。
阿嫣身边有谢珽和暗卫,看似险象环生,实则被护得周全,司裕看得出来。遂夺了把利刃,将埋伏在稍远处的刺客挨个斩除,免得他们凑到跟前,溅起的鲜血脏了她的衣裙,徒然令她生惧。
刺客围攻的目标在于谢珽,没怎么在他身上分神,他少了忌惮,拔除对手时愈发利落而肆意。
直到阿嫣出声喊他。
司裕站稳之前,还不忘拿衣袖擦去脸上的点点血迹,猩红的眼睛看向阿嫣时,沉默而乖顺。
阿嫣未料他竟然真的跟来了,几乎喜极而泣,忙指着谢珽恳请道:“司裕,你帮帮他好不好?”
无需半字赘言,司裕立时颔首。
鬼魅般的少年飘然而去,混入暗夜激战。
谢珽那边以少敌多,虽不露败象,却也岌岌可危,有他在侧帮忙,局面霎时扭转了稍许,没多久,援兵赶了过来。
彼时,刺客已被斩去多半。
阿嫣听着那一声声迅速驰近的呼哨,紧绷的心神稍松,这才觉出掌心汗腻,一屁股坐在初春冷硬的地上。
鼻端的血腥味愈发浓烈。
她拽过谢珽丢在地上的那件披风,屈膝坐着蒙住脑袋,明亮月光与狠厉杀伐尽被阻断时,眼泪毫无征兆的就流了出来。
……
两炷香的功夫后,鏖战彻底结束。
刺客虽逃走了两三个,其余的皆被留在这里。起初生死拼杀无暇顾及,援兵赶到后,谢珽有意留活口,算下来还有四五个苟延残喘的,能拿来追查线索。
这些事,自有部将打理。
他掷开那把几乎卷刃的短剑,踉跄着往阿嫣身边走过来。
一番激战,处在攻杀的旋涡中心,他身上伤了好几处,那身玉白清贵的衣裳也被血迹染得斑驳,望之触目惊心。靠近阿嫣的那棵树上铁箭林立,旁边的墙被射得倾塌不少,唯有这个角落尚且坚.挺。
披风遮住她的头脸,安静的如同睡去。
谢珽揭开时,她蓦的抬起了头。
脸上泪痕仍在,那双眼睛也蒙着雾气,娇丽的脸蛋有些泛白,不知是突然遭到袭击的惊吓所致,还是不敢看眼前的惨烈厮杀。
谢珽伸手,遮在她的眼睛上。
“是我疏忽了,抱歉。”
话音未落,手背被便被阿嫣握住,她挪开他的手臂,微红的眼睛里尽是担忧,“殿下伤的怎么样?快些回府,召郎中瞧瞧吧。”
“嗯。”谢珽颔首,试图站起来。
然而腿上的力气似被抽走了,方才强敌仍在、心里记挂着阿嫣,尚且能支撑无恙,此刻绷着的心神一松,疲惫便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他还未站稳,便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失了重心的身体前倾时,差点撞到阿嫣身上。
阿嫣赶忙抱住他,“殿下?”
“毒。”谢珽意识到症结所在,立时扬声道:“当心兵刃上的毒!”
近处的暗卫闻言,赫然色变。
忙将谢珽伤处的衣裳撕开,借着墙后昏暗的月光,能看到伤处是一片诡异的淤青,形如蛛网,往四周蔓延开。除了刀剑划出的伤处,手臂上、后背上亦有这种淤青,应是银针所致,虽无明显伤处,却有成片骇人的淤青,打翻的墨汁般一团团蔓延开。
暗卫见状,忙命人搜毒针。
少顷,援救的侍卫寻来几根散落的细针,那暗卫毫不迟疑的照着手臂扎上去,大约看了血色性状,便让同伴先行回府,准备一种药粉。他则卷起衣袖,抓住谢珽的伤处用力往外挤了两把,尽量将伤处的毒先清了,又让受伤的众人自行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