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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61

      珽站在人群之外,不言不语,神情沉冷。
    任由武将们围着他愤怒质问。
    满厅烛火明照,情势已然分明。
    谢砺山岳般站在那里,原就晒得黝黑的那张脸几乎青黑,两只力能捶虎的拳头攥紧时,心中剧烈挣扎。
    他其实很想否认,毕竟此刻众目睽睽,一旦他承认了,必定要颜面扫地,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攒起来的军中威信也必将化为齑粉。也意味着,他费尽心思织成的网被谢珽轻而易举的当众撕碎,而他竟毫无还手之力。
    对纵横疆场大半生的谢砺而言,这种如同雷霆压来横扫一切的失败,实在难以接受。
    尤其对方还是个出茅庐未久的晚辈。
    可否认了又能怎样?
    刘照的底细、徐守亮的底细、银钱的往来、挪用的军资……谢珽既已查到了,定能摆出无数铁证,甚至牵出秘辛。
    他所有的狡辩与否认,恐怕都会被铁证堵回,如同巴掌扇在脸上。
    只会自取其辱。
    对同样心高气傲的谢砺而言,那比失败更难接受。
    他终于下定决心。
    而后抬起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骤然来临的安静里,谢砺将目光投向案上成堆的卷宗,沉声道:“是我。那些军资确实是我挪用,借商号的手送到峥嵘岭,养了刺客。今夜暗牢的事,也是我命人用猛火雷引开视线,找杀手去灭口。”
    不算长的两句话,说出来却重如千钧。
    谢砺甚至没敢看旁人的神色。
    却清晰的知道,这半生戎马积攒下来的威望与荣耀,在此刻短短的两句话里,恐怕都要灰飞烟灭了。
    他曾做过最坏的打算,想着若被谢珽察觉,当如何应对周旋、毁灭证据。甚至先下手为强,在谢珽将得力人手都派去取证彻查时,趁虚而入,击敌于半渡,将这位嫡亲的侄儿从王位除去,接过河东的军政。
    他除了出生稍晚,功勋、才能皆不逊于长兄,定能不负祖宗的荣光,对得起河东军将和百姓。
    却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场景。
    在他自以为是撇清干系,派人灭口的秋夜里,带着半身酒气,毫无防备的被推到众人跟前,扒光底细。
    铁青的脸上隐隐涨起了暗红,他竭力撑着叔父应有的气势。
    侧厅里忽然陷入安静。
    武将们神色各异,或是愤怒、或是惋惜、或是不可置信。
    谢珽的脸上却只有惯常的冷沉。
    “元夕夜的刺杀,也是你唆使兄长,暗中给他方便引刺客入城,欲借剑杀人?”
    谢砺没有否认,“是。”
    “那好。”谢珽忽而拂袖,转身回到侧厅正中的圈椅里,端正坐了上去,道:“二叔既愿担当,省了不少口舌。难得众人齐聚,当着三叔和诸位将军的面,请二叔说清前因后果,免得往后深查,费时费力。”
    冷沉的双眸不带情绪,岿然端坐的身姿却如峰峦挺拔,带着数年负重前行历练出的威仪。
    谢砺深深吸了口气。
    ……
    万事开头难,但只要扯破了口子,后面便能顺理成章。
    何况谢砺还拖家带口。
    事发之前,他曾雄心勃勃谋划万种,如今落到这田地,显然已没了任何逆风翻盘的希望。壮志野心尽数消磨,谢砺交代到一半时,最初的惊怒渐渐平复,也想起了府里的妻儿,怕他们被带累得落入万劫不复。
    遂坦白招认,未做多余赘饰。
    挪用军资、豢养刺客、借谢瑁之手刺杀谢珽,三样罪名早已翻出,否认逃避都无济于事。他不愿让谢珽心生不满,追着徐守亮盘根问底,查出其余不该袒露的事情,遂将经过悉数说清楚,末了,重重叹气垂首。
    “所有的事,都始于我的野心。”
    “如今既已暴露,我也不做辩解,认罪就是。只不过这些事都是我独自策划,与你二婶、瑾儿、淑儿和玿儿都不相干。”
    声音低落下去,带了几分疲惫。
    满厅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在长长的自白后,纵然有人恨他挪用军资、有负将士,满腔怒意未消,却也有人心生感慨,甚至神情中流露惋惜。
    毕竟,谢砺也曾叱咤沙场。
    论战功论资历,在场众人里,除了萧烈之外,就连与武怀贞都要逊色几分。
    若谢珽当真有三长两短,他恐怕也能名正言顺的接过王爵军权。
    京城里皇子夺嫡,有父子相残之事,侯门公府里争夺爵位,也不缺阴谋诡诈。汾阳王府既有爵位又有军政大权,论其分量,仅逊于那座九五之尊的皇位,惹人觊觎也在情理之中。
    谢砺原本也是铁骨铮铮的悍将,落到府宅内斗的窠臼,未免可惜。
    不知是谁轻轻叹了口气。
    针落可闻的安静,唯有风声轻轻拂过廊下,吹动檐头铁马轻响。
    像是沙场上遥远的杀伐。
    谢珽等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