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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开了家当铺,那也不是一般人。
王小田跟在东家身边八年,更是佩服得东家五体投地,一点点陪着东家将这“诚和当”在天桥二道儿站稳了脚跟。
可千算万算,谁能想到如今东家这不惑之年,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春夏之交的一场风热竟能要了他的命!
本以为东家半生不成家,没有亲生子嗣,只有个资助的干女儿。
这铺子估计直接散了拆伙走人,要么就转手给东家的干闺女当嫁妆。
可临终之前,东家叫了铺子里所有人和银行经理,又请了衙门中人才知道,好家伙,奉天老家那头,东家还有个亲生的大闺女,名洛萤,年十八!
这大地雷给大伙儿炸的是晕头转向,您说好歹一生意人,这都能出嫁的闺女不接到京城好生教养,也不好生寻摸个亲事,放在老家受苦吗不是?
等东家断断续续道明了原因,在场人只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东家年少出关,走镖为生,落得一身好武艺,这诚和当在京城开出来,也是一点点打出来的,开这个门道,仇怨不少,担心仇家上门牵连家人,洛永诚对外只称发妻早逝,不愿续弦,无子也无女。
发妻早逝是真的,不愿续弦是真的,无儿无女却是假的。
东家夫人生下女儿后没多久去世,东家把闺女留给双亲教养,除了年年月月托人捎东西汇钱,已有七八年不曾回奉天了。
而今弥留之际,已是找亲信宗族拍了电报回奉,让这位大姑娘洛萤前来接手。
日前铺子里才收到奉天回电,说是大姑娘洛萤乘坐奉天总站第二○一次列车,二等卧车,三日后达。
现在,王小田这可不就来接站了嘛!
按理说这大姑娘是诚和当的未来东家,如今新社会讲求男女平等,再者旧朝的时候姑娘家尚能立女户,没道理如今新朝不可以。
那二道胡同的豆腐坊,绸缎庄可都是有女老板在的!
可这到底得看这位奉天来的大姑娘是什么意思!
是靠着铺子里老少爷们的帮扶,把这诚和当的牌子再立起来?
还是转手出兑,换着大把的银元回奉天做乡间土财主?
王小田在前门总站里一路小跑,他穿着件读书人的长衫,腋下卷着火车时刻表,身高体壮胖乎乎的,在人堆里人贴着人,挤得快要喘不过气。
总算是挤到了站台,王小田左顾右盼,他从福兴居挤过来得有十分钟,估摸再等几分钟火车到站,就要见到这位大姑娘了!
...
洛萤并不知道京城那头怀着怎样的心情翘首以盼她的到来。
她刚一睁眼起身,脑袋差点直溜溜地撞到了火车天顶。
眼神往下一瞥,连带自己一共是四张上下铺,桄榔桄榔的,这是在火车上呢!
洛萤靠着墙摸着头接受了记忆,从身上小袄的兜子里掏出了两张折叠工整的车票。
一张上书“宁朝宁奉铁路”,红戳标了“特别快车第二○一”,路程是奉天至北宁,二等座车,二十一元两角。
另一张同样写着铁路条线,另标有二等卧车上铺,二元五角。
她已从记忆中得知,这两张都是她自己的票,前一张相当于上车资格基础票,后一张是二等卧铺加的价。
洛萤小心翼翼地在床铺上坐起,这二等卧床铺窄小,被褥也简陋,她的手提箱也在床上放着,自己稍微动作大些便会影响到同车厢的其他旅客。
火车的速度可以感受到在放慢,洛萤的下铺翻了个身,似是在问询,似是在睡梦呓语。
“到哪了?”
洛萤也不知此刻到了哪里,除了这个身份的记忆,本世界的任务还没开启,系统功能尚且无法使用。
车窗拉了帘子,车厢里还是暗着的,洛萤悄悄取出原身的银怀表看了一眼,早上六点。
她回想着这趟车的线路,十点钟到京城,也估摸这会应该离津门不远了。
洛萤继续半眯着回溯原身记忆,过了能有十几分钟,就听见茶房和车僮的脚步动静与敲门声。
“铛铛铛——”
“各位先生小姐,还有十分钟到津门东站。”
随着响亮的敲门,其余三人也醒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起身。
“娘,姐,到津门了,洛姑娘也醒了?”床下传来问话。
“我醒了。”洛萤应了一声。
“成,那我稍微拉个帘子透个亮。”
和洛萤共同住在这一处二等卧车车厢的三人乃是一家子,原本是夫妻二人带着双胞胎女儿,但这卧车男女不可同厢,车僮直接把男人拉走,把原身塞了进来。
这是铁路建成以来一贯有的规矩,卧车男女分厢大防,座车倒不拘着。
既然都起了,洛萤也下了床,这时候该吃早餐,二等卧的乘客是有去餐车的资格,供应的餐点以西餐为主,挺贵。
她半拉开车厢门却并未出去,而是招手一吆喝。
“茶房——”
即将到站津门,站台上少不了各色摊贩,她使几个铜元便可让茶房帮忙代买些吃食,既免了上下车之苦,又不必提着自己的行李。
列车晃晃荡荡地终于停稳,车厢内的帘子拉开,已是天光大亮。
洛萤已去二等卧车的公共盥洗室洗漱完毕,顺窗往外看,二等卧车站台上的人不多,也没什么小贩,而同房的一家子已经一块去餐车了。
待到六点五十火车缓缓启动,洛萤已经吃起了杂面大饼,一铜元一张,外加俩五香茶叶蛋共五铜元,共给了那茶房一个银角。
这相当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