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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骨架偏小,套在身上隐约有种鸠占鹊巢的怪异,像小孩子装大人。
    容斯言把标志性的袖扣和logo都剪了,褶皱熨平,使这件衣服看起来就是一件平平无奇的过时套装。
    他面无表情:“说。”
    赵丹丹:“当年监控室有五个校工,周一到周五轮流值班,大部分人在案件发生后被遣散了,只有一个人留在了立藤,听说是周营的亲戚,叫葛海澜。”
    容斯言隐约记起来,好像是有个叫葛海澜的人。
    当年读书的时候,葛海澜是为数不多被他们记住的校工。因为他只有十八岁,油头粉面,刘海斜长,眉眼风流,喜欢穿当时流行的黑色修身背心,与高中部的不少女生关系暧昧。
    据说葛海澜原先是个吃穿不愁的公子哥儿,后来父母投资失败,家道中落,成绩又一塌糊涂,于是草草辍学,来投奔了在贵族学校当老师的舅舅,当了个清闲校工。
    赵丹丹:“葛海澜后来虽然留在了立藤,但是也没再接触过监控室的工作。现在就是到处打杂,偶尔会来后厨帮我们搬搬食材,切切土豆萝卜丁。”
    容斯言想起周营电脑里的监控视频:“现在主管监控的应该就是周营,发生了那种事,他们不会再把监控交给外人。”
    赵丹丹:“我见过葛海澜几次,但是没捞到说话的机会……他就是老油条一个,每天没什么正经事,经常看不见人,迟到早退也没人管。”
    有个在学校当领导的舅舅,自然没人敢管他。
    容斯言:“没关系,明天我亲自去找他,他绝对不敢迟到早退。”
    赵丹丹:“明天不是周六吗。”
    容斯言清吐了一口气,露出微微轻蔑的神色:
    “明面上是教职工迎新晚会,其实就是个微缩版的名利场。他不仅不敢迟到早退,还要倾尽所能帮着周营溜须拍马,阿谀取容。”
    校长沈麟的庄园位于城北角,庄园格局是西式的,大片修剪齐整的草坪,道路四四方方,视野开阔。偌大的地下停车场灯火通明,豪车如云,光柱似锦。
    内里建筑别有洞天,却是全然的中式。花间隐榭,水际安亭,甚而有一比一复制的醉白池小湖亭,鱼跳密藻,燕掠平芜。游廊自内里蜿蜒而外,淡松烟的梁柱在竹林掩映下若隐若现,垂花门下三三两两立着几个侍者,朱子深衣,倒屣迎宾。
    葛海澜一大早就被舅舅周营喊了来,原本以为被摊派了在门口迎宾,正暗自苦恼,想着怎么才能躲开这累活儿,不成想周营却并不叫他迎宾,而是正儿八经喊他在旁作陪,甚至将他介绍给那些衣香鬓影的贵妇人们。
    葛海澜受宠若惊。
    自十八岁以来,他投奔周营也有八九年了,知道自己一直被当成打秋风的破落户。周营碍于面子,给他安排了工作,却也一向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只把他当端茶倒水的杂役使唤。那些非富即贵的交际场合,向来是不会喊他的。
    莫非周营良心发现,终于决定带他发财了?
    葛海澜打起了精神,挖空心思吹捧,“我刚从远处来,还以为李太太是附近哪个大学的女学生”,“我毕业许多年了,从未见过张小姐这样适合穿旗袍的身材样貌”,将女宾们哄得乐不可支。
    正说得热闹,李太太忽然伸出长指甲,轻佻地撩了撩他的衣服下摆:“我听周营说,你是练体育的?”
    葛海澜一愣,也不敢辩驳:“是……是。”
    李太太咯吱一笑:“有腹肌么?”
    “平常是在健身的。”
    李太太对周营一摆头,道:“问沈麟找个空房间,我正巧这些日子吃素吃腻味了,想尝尝蒜泥白肉呢。”
    周围的女客们哄堂大笑起来。
    葛海澜夹在中间,脸红一阵白一阵。
    心中大骂,好你个杀千刀的周营,我说你今天这么好心呢,原来是把老子当随人玩弄的鸭子使!
    结识人脉,不是光说上话就能成的。
    周营没有正儿八经地为他引荐,强调他是他的亲戚。
    女客们的态度,也分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而只是一个拿来消遣的玩物。
    葛海澜心有愤愤,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僵硬地赔笑。
    最后被女客们推搡着,到一间空着的内室去,“渌水带青潮,水上朱阑小渡桥”,“减字偷声按玉箫”。
    等姐姐姨娘们玩腻味了,才狼狈地拎着裤子逃出来。
    葛海澜垂头丧气,躲进后门的幽暗一角。
    一面忧心东窗事发,从此在周营面前抬不起头来;一面心有羞愤,也不知今天这番受辱能不能换回一丝日后的报偿。
    正神思恍惚着,忽然被人拍了拍肩。
    一个娃娃脸、皮肤白皙的年轻男人在他身旁坐下来,轻声道:“衣服下摆没擦干净。”
    葛海澜低头一看,下摆褶皱里果然藏着一道精斑,在细微的灯光下反射出银光。
    又气又急,连忙用指腹擦了。
    擦完又觉得不对,自己背朝室内,光线昏暗,对方从室内走出来,是怎么看见他衣服上的脏污的,还来提醒他。
    除非,他目睹了刚才的全过程。
    葛海澜僵硬地坐在原地,微微侧脸,用余光瞥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