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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现在的男性自己想要放弃冠姓权,看似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他的爸爸以及爷爷却不会轻易就同意。
因为那就意味着他们在年轻时的付出被剥夺了意义。
他们的儿子和孙子还年轻,还拥有未来。可他们却是老了,已经发生了的事也是覆水难收。
他们的心中或许就会有这样的一种意难平: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为什么不能?
这也就把很大一部分的,女人和男人之间的矛盾转化为了男人和他们父辈之间的矛盾。
并且,当后来者想要改变的时候,也将遭遇更大的阻力。
单明明这才真正意识到了以“让渡冠姓权”来把男人们“栓”在家里的做法究竟是有多厉害。
可她依旧觉得,没有得到就先放弃,这不是一件足够理智的事。
单明明思索了片刻,而后给出了一个较为谨慎的回答:“想要放弃冠姓权,或许会是一件相对来说比较容易的事。但想要放下家务……可能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那甚至可能会比放弃冠姓权还要更难。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这个意思。”
郁思为很快对单明明的话表达了认同,但他又还犹豫着,替自己解释道:“但我不是说,我们什么都想要。既想要冠姓权,又完全不愿意为家庭付出。”
在单明明的心里,有一个声音调侃着说道:真的吗?我不信。
当她把自己拉回和郁思为通话的当下时,她只是说了一句:“我明白。”
这句“我明白”的意思,是她明白这个世界的很多男性都是像郁思为所说的那样的。
郁思为又道:“他们前几天在网上建了一个有二十万人规模的组群,专门用来商讨这件事。而且他们今天还要在临海城进行集.会用以抗议对于已婚男性的劳动剥削。”
“二十万……?”这可就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那也让单明明感觉到相当意外。
郁思为显然也是感觉到了担心。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对,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有那么多人。不过那是全国加在一起的。平均到我们临海,应该……有上万人了。两万多吧。”
之后他又说到了自己和这伙人的恩怨及矛盾:“他们之前把我的V博从头翻到尾了,然后就翻到我在六年前说的一段话。那时候我表达了对于他们凑在一起搞出来的《八三一共识》的不认同。”
单明明:“《八三一共识》又是什么?”
郁思为:“就是他们在某一年的8月31日达成的一份共识。”
单明明:“开学前一天?”
郁思为:“……”
面对电话那头郁思为的沉默,单明明觉得她下意识地问出的这个问题可能不太礼貌。
她连忙咳嗽了两声,然后极为认真地问道:“那他们在那份‘共识’里说了什么?你又对什么表达了你的不认同呢?”
说起这个,郁思为就有些尴尬了,因为单明明毕竟是一名女性,并且还是他没能追求成功的女性。但那群人搞的八三一共识实在是太奇怪也太糟糕了,以至于他真的有很强的倾诉欲,想要把这件事给说出来。
郁思为因而介绍道:“《八三一“共识”》里列出的,是他们所认为的,为男权事业奋斗的男性所必须、也一定要做到的一些事。其中的第一条就是不能让自己的女朋友或者妻子拥有性.高.潮。”
郁思为似乎对“共识”里的第一条就感觉到相当的不满。
他说:“我当时在网上表示,真的做到这一条的人,首先就不会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后代。因为没有女人会想要做这种人的复通同意人的。她们更不会和这样的男性一起孕育后代。所以这么做是没有前途的。”
单明明:“……”
如果把郁思为的那句“这么做是不会有前途的”给去掉,那么以单明明对属于“他们”的那个世界的了解,真相可能还真不一定像郁思为所认为的那样。
起码,“那里”的男人们大抵都是如此的。
可令现在的单明明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里”的女人和男人居然也就两两结合了。人类到这一年也还是没有灭绝。
因为她们的母辈就是这样做的。并且,在那个属于他们的世界里,也根本就没有男人会关心他们的伴侣是不是能得到性.高.潮。
仿佛“他们”围在一起开了会,说了一句“我们(男人)认为这件事不重要”。然后他们就替所有的女人们达成了“共识”,顺便恐吓了女人一句“这件事你们不许提”,接着就都散了。
想到这里,单明明就突然觉得……有被骂到。
在这样的语境下,被骂到的并不是她家乡的男人们,而是那里的女人们。
而且,她家乡的女性,可能十有八.九都被骂到了。
可女人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在这时候表示:我不这么觉得。
她反而是非常肯定地对郁思为说道:“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
起码,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体系下,郁思为说的完全正确。
这或许并不是能用“举手之劳”来形容的轻松事。
但如果有男性傲慢到不愿意考虑他给伴侣所带去的“体验感”,那他的确就不应当拥有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下一代。
两人的通话又持续了一阵子。郁思为也在那之后提到他在十六岁那年的言论被那些人翻了出来,这使得那些人感觉到恼羞成怒,而且也觉得他不配成为在网络上替男性群体发声的大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