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嗡声道：“贺今朝奉皇命去浙江巡河堤，明日就出发，我和老师今晚为他饯行。”
    巡防河堤是件苦差事儿，皇上若不是不放心旁人，也不会派贺今朝去，看来朝中局势是越发的混乱了。
    沈念安想不了太深入的东西，毕竟她不涉朝堂，不知朝中的波云诡谲。
    只是犹记得以前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日日为了朝事愁闷不已唉声叹气，可见棘手。
    不过听说贺今朝年初刚刚成亲，如今妻子已怀六甲，正是要紧的时候，他突然离京，没个两三月必然回不来，家中之事，他那小娇妻哪能照应得来？
    沈念安凝眉想想，启唇道：“听说贺夫人已经有孕，贺尚书必定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不如把贺夫人接到我们府上住，如此一来也好有个照应。”
    裴寂摇头道：“我今日同他说过此事，但是他并未答应，直说尚书府又未没落，贺夫人住在我们这儿名不正言不顺。”
    沈念安皱眉道：“这贺尚书也真是迂腐，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天大地大，还能大过他老婆生孩子？”
    裴寂见她气闷，忍不住笑言。
    “贺今朝也是为我着想，虽然我们师出同门，但在朝事上鲜少有什么交集，以皇上的性子，也不会喜欢我们两个走得太近，若是贺夫人住进来，难保不会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到时反而麻烦。”
    他这么一解释，沈念安才知自己浅薄了。
    但抛去朝事不言，他和贺今朝两人毕竟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就算他们有心避嫌，外人恐怕也会想当然的以为他们背地里有所筹谋吧？
    所以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既然这种事情无法避免，还不如一开始就做彻底呢！
    “管别人怎么想，再怎么着也不能苦了无辜之人，既然不方便把贺夫人接到府里住，那我隔三差五的带着元宵去看看她还不行？十月怀胎可是很辛苦的，并不比你们男人忙于政事轻松到哪儿去好吗？”
    裴寂笑道：“夫人这话倒像是在同我控诉什么似的，你怀元宵时，我反而比你更辛苦。”
    “有吗？”
    沈念安眨眨眼，脑海中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裴寂故作惆怅地叹气，“夫人果真是未曾在意过我，不过也无妨，那些事情，我一个人记着就够了，但夫人往后一定要对我好一点才行。”
    沈念安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透着几分深意在里面，凭她对裴寂的了解，他肯定还有下文呢。
    果不其然，下一瞬，她又听裴寂说道：“时辰不早了，夫人，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就寝吧，明日还有正事要忙。”
    沈念安见他边说边脱衣服，心里一顿，捂着鼻子嫌弃道：“我让桃儿准备些热水，你沐浴一下再睡，这一身的酒味儿把屋子都熏臭了。”
    “有那么臭吗？”
    裴寂抬袖闻闻身上的味道，突然一把抱住沈念安。
    “娘子身上好香。”
    沈念安快要被他熏吐了，偏他还一个劲儿的抱着她，像是要把身上的味道传给她似的，气得沈念安直咬牙。
    “裴寂，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快去沐浴呀，你身上真的很臭！”
    裴寂趴在她肩膀上微微吐气，“你跟我一起洗。”
    沈念安摇头拒绝，“不要。”
    裴寂眯眼笑笑，越发用力地抱紧她，“那现在要不要？”
    沈念安简直要疯了，“裴寂，你、你怎么这样！”
    她身上现在全是他的味道！
    裴寂见她生气，屈指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看来现在可以一起洗了。”
    沈念安欲哭无泪，不洗还能怎么办，这人实在是太恶劣了，她就说了他几句而已，要不要这么小气！
    沈念安气鼓鼓地喊桃儿去准备热水，都快到子夜了，谁家主子到这个时辰才沐浴。
    桃儿拎着水桶进来的时候，见裴寂抱着沈念安，面上又羞又喜，心里直道她家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往浴池中倒完水，还特有情趣的撒了一层花瓣。
    沈念安过来的时候，见水面上飘着红花，嘴角不禁一抽。
    裴寂的脸色亦有些怪，“明日让十七把桃儿房里偷藏的小人书都烧了，免得她教坏你。”
    沈念安兴致勃勃道：“桃儿那儿有小人书？你怎么不早说！”
    裴寂：……
    他觉得自己还是说早了。
    “往后府里不会出现那种东西，你也不准偷着看，元宵还小，不要教坏他。”
    沈念安不以为然道：“我怎么可能会教坏元宵，你对我未免也太不信任了，我对元宵不知道有多好。”
    裴寂挑眉嗤笑一声，捏着她的下巴问：“那你怎么就不知道对我好一点？”
    沈念安顿觉无语，“裴寂，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想当年我就差把自己的命都交待给你了好吗？”
    “可你现在不会了。”
    裴寂摇摇头，眸子渐渐深沉。
    沈念安眨着眼睛困惑道：“裴寂，你不是真喝醉了吧，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晚上怪怪的？”
    裴寂凝目望着她的脸，不理会她是不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突然间有些偏执地吻住她的薄唇，随后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浴池中。
    整整一夜，水花四溅，香雾撩人……
    翌日一早，沈念安浑身酸痛起不来，自然是没法送裴子推去国子监了。
    而裴寂还要去城外为贺今朝送行，只能让十七送裴子推。
    上京城外十里坡有一座“送君亭”，这亭子不大，但修建得极有古韵。
    当年裴寂进京时，便是在送君亭和贺今朝相识的，六年来二人相知相惜，既是同门，更是知己。
    贺今朝在上京待了六年，此番还是第一次离京，心中不免有些不舍，但皇命难违，只要江浙一带的百姓平安无事，他自己苦些累些又有何妨。
    眼见出发时辰已到，贺今朝款款一笑，抱拳向裴寂道别。
    “大哥，我走了，你在京中多多保重！”
    裴寂抿唇道：“此去浙江，汪太傅的人必定要有所筹谋，你多加小心，我派了人跟着你，一路护送你周全。”
    贺今朝闻言，暗忖片刻后又道：“临行之前，我已经把忠勤伯贪污军饷的奏折拟好，依照计划，十六那日便会呈到皇上面前，只是这忠勤伯府正在办喜事，我们如此扫兴，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