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启唇淡笑，“所以国师一开始就没有向他透漏任何消息，也不是没缘由的，看来国师也知道此人无能，是个不中用的，索性对其视而不见。”
    “但属下不明白，国师既然有意密查此事，王爷又为何要让属下把国师要来若水镇的消息放出去？您事先不是也不打算打草惊蛇吗？”阿昭拧眉问。
    裴寂抬头看他一眼，凝声道：“我是不想打草惊蛇，但我并未想到这镇子上的百姓戒心竟然这般重，照这情形下去，我们必然查不出有用的线索，所以只能把国师推出去，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之后，自然无人注意到咱们了。”
    阿昭却顾虑道：“可是以国师的睿智，他未必会猜不到这背后是有人故意搞事情，万一他派人查探……”
    “他想查就让他查好了，只要他到时候还有精力去查别的事。更何况即便他查到我头上也没什么可紧张的，这么久了，如若他对我还没有一丝半点的了解，那我反而要看不起他这个对手了。”
    裴寂笑得有些肆意，话音落下时又漫不经心地转了话锋。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吗？”
    阿昭赶忙颔首。
    “属下还查到，若水镇镇外十里地有一座黑风山，山上有个千人寨，寨子里住的是远近闻名的山匪头子。
    属下虽然没有见过此人的相貌，不过属下查到王安康和那寨主有所往来，每年还要从上缴的赋税中拿出一大半送到寨子里。”
    裴寂闻言冷嗤。
    “这事儿倒是有意思了，王安康是推举出来的孝廉，怎么他做的事儿同他的名声竟截然相反呢？看来他也不是个普通货色啊，或许我这回和国师一样都看走眼了，这王安康多半是在扮猪吃虎呢！”
    阿昭拧眉猜测道：“照王爷这意思，不如属下找个机会试探试探他？”
    裴寂抿唇摇头。
    “用不着，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国师那边的人，如若他和我想到一块儿了，自会出手，我说过了，得让他当出头鸟，咱们只管隔岸观火，到了不得已之时再出手也不迟。”
    阿昭听懂他的意思，忙颔首应声。
    等了一会儿，见裴寂没有别的吩咐了，他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裴寂却背着手若有所思地走到窗前，抬眸望着那沉寂的夜空，眸光越来越深邃。
    阿昭动作很快，明知国师的人在查探镇子上的情况，所以便将自己知道的都悄悄透露了出去。
    翌日一早，沈念安盯着一双乌青的大眼睛从房内出来。
    昨夜虽然睡得早，可她一晚上都没睡好，整宿整宿地做噩梦。
    一会儿梦见那三具尸体突然复活了，大晚上的跑到她屋里要杀她，一会儿又梦见她自己变成了尸体，疯了似的在镇子上大开杀戒，甚至还打伤了裴寂。
    总之每一回都是带着一身冷汗惊醒过来的，临近黎明时分索性也不睡了，在床上直接坐到了天亮。
    打着哈欠出来的时候，韩锡正好在院子里练拳，猛地扭头看见她，冷不丁被她的脸色吓一大跳。
    “你没事儿吧，这是一晚上没睡？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沈念安摆着手撇嘴道：“别提了，大半夜的做噩梦，到现在还没清醒呢！”
    说着，她又揉着眼走到韩锡面前。
    “韩护卫，我右眼皮不自觉地跳了好一会儿了，人家都说右眼跳灾，你说会不会有什么灾祸发生啊？”
    韩锡听见这话，瞬间跳离她几步远。
    “那我得离你远一点儿，你一个人遭殃就够了，千万别连累我！”
    沈念安：……“没义气！”
    韩锡闻言，忍不住笑了，又缓缓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
    “行了，我跟你开玩笑的，不过咱们两个的关系还真谈不上什么义气不义气的，虽然我现在没有以前那般讨厌你了，但不代表我就能拿你当兄弟看待啊，你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
    “女流之辈怎么了，难道我们女子生来就比你们男人差吗？古时还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呢，女子照样能建功立业，哪里不如你们男人了！”沈念安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韩锡真是怕了她的嘴功，每次跟她理论的时候，他是半点便宜都讨不到，索性岔开这个话题。
    “你看你，我又不是嫌弃你，你突然间这么激动做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昨天既然是和裴慎之一起去城外的，回来之后怎么没提醒我赶紧去把那三具尸体运回来，害我比裴慎之晚了一步，你知道大人对我发了多大的火吗？”
    沈念安却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不至于吧？咱们不是一伙的吗，既是一路的，那尸体让谁运回来不都一个样？反正只要能查明最后的真相不就够了？”
    韩锡闻言，一本正经地纠正她。
    “怎可一个样，我看你还是没把我先前说的话听进去，裴慎之虽然是和咱们一路来的，但跟咱们大人并不同心，大人之所以没有阻止他，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你可别忘了，他如今效忠的人是王上，如若让他先查明真相，解了若水镇上的难题，到时候扬名的便是王上了，那咱们大人此番岂不是白来一趟？”
    沈念安听完他一番解释，颇有些无语。
    “韩锡，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是……”
    “怎么样，是不是很聪明？”
    韩锡还以为她要夸他，得意洋洋地接过她的话。
    哪知沈念安嘴巴一撇，毫不客气道：“你真是幼稚！”
    韩锡听见这话，瞬间不乐意了。
    “不是，这怎能叫幼稚呢，你把话说清楚，我哪儿幼稚了？”
    沈念安见他较真，有理有据地同他分析起来。
    “咱们和裴护卫一起来的若水镇，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一伙的，就算最后裴护卫真的先我们一步查明真相，外人也会下意识的将其归为国师大人的功劳，至于你说的那种可能性，根本就不会发生好吗？”
    韩锡仔细听着，突然觉得挺有道理的，只是心里依旧有些不放心，正欲多嘴再问两句，外面却先传来了一个护卫的声音。
    “沈姑娘，门外有人找！”
    沈念安闻言愣神，“谁会在这时候来找我？”
    韩锡却一脸探究地看着她。
    “你这人缘不错啊，才刚来镇上一天就交到新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