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接着说道：“我听王府里的下人说，玉筝公主昨晚偷偷跑去见过云安亲王，因昨夜是她的大婚之夜，所以当她突然出现在王府门口时，府里见到她的人都惊呆了。”
    “如此说来，玉筝公主的死确实与云安亲王有关。”裴寂义正言辞道。
    沈念安却轻轻摇了下头。
    “这时候就下结论恐怕为时尚早，云安亲王根本没理由杀她的，对他来说，玉筝公主嫁人就等同于让他摆脱了一个累赘，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杀她呢？”
    而整件事情中还有一处最大的疑点。
    “长公主为了防止有人闹事，早在五天之前就加强了宫里的戒备，而云安亲王在玉筝公主的婚事上一直是无动于衷的，如若他有心娶玉筝公主，早就动手了，绝无可能等到大婚之日。
    且在重重戒备之下，他的人也混不进王庭，既是如此，那玉筝公主又是如何逃出王庭的？”
    “自是她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从目前查探到的情况来看，裴寂唯一能够断定的就是这一点。
    而沈念安却有别的考量。
    玉筝公主身边的人都是长公主安排的，如果真是下人出现了问题，未必不是得了长公主的吩咐。
    思及此，沈念安怀疑道：“你说，长公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件事情会不会从头到尾都是长公主在贼喊捉贼？”
    “不会。”
    裴寂甚是笃定地摇了下头。
    “长公主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般地步。”
    沈念安却撇撇嘴，刚要反驳他，转眸却见院中拐角处闪过一道娇小的身影。
    裴寂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瞥见一道模糊的影子，不过不难辨认。
    这院中女子不多，除了几个粗使婆子之外就只剩下玲珑了。
    裴寂只顾着防备外人，倒是忘了这里面还有一个明晃晃的眼线。
    而沈念安则抿紧薄唇，目中露出几分怪异。
    裴寂瞧见她的异样，淡声问：“怎么了？”
    沈念安拧眉道：“那姑娘的身影看起来好生熟悉啊。”
    “是吗？”裴寂心中一动，扬眉问她，“你曾经在别的地方见过她？”
    沈念安仔细回想一番，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自我来到西凉后，见过的姑娘很少，但每一个都印象深刻，但方才那个却实在没什么印象了，或许是几年前来西凉时见过的人，她叫什么名字？”
    “玲珑。”
    裴寂神色淡淡地回了一句，眸子一转，又补充道：“不过应该是个化名。”
    沈念安当即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那你可有查明她的底细？”
    裴寂抿唇摇头，“不好查，我是之前对付大漠孤鹰时意外救下了她，本来是想把她送走的，谁知她铁了心留在这儿，既是别有所图，索性就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沈念安闻言，勾起薄唇笑道：“定安王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裴寂知她又在打趣自己了，话都跟她说的很明白了，她没道理对他吃这种飞醋。
    但她既然觉得玲珑看起来眼熟，就说明玲珑的底细逃不开云安亲王府和长公主这两派人马，毕竟她在西凉认识的也只有他们两位罢了。
    不过从目前的情形来看，玲珑从属长公主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大漠孤鹰没必要抓自己人去卖。
    当然也不乏他们两个联合起来在他面前做戏的可能，总之一切还需深究。
    见沈念安仍是一副若有所思之色，裴寂抿唇笑笑，突然同她说起一件极为有意思的事。
    “苏越之前飞鸽传书给我，说老皇帝病重，但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然出人意料的将荣贵妃身边的婢女纳为了安答应。”
    沈念安闻言微惊，“你是说凝霜？”
    裴寂面无表情地点头。
    沈念安奇怪道：“皇上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突然赐封了凝霜，总不至于是看上她了吧，毕竟凝霜都伺候荣贵妃这么多年了，若是有出众的地方，早就被老皇帝看上了，不至于等到现在啊。”
    裴寂讥讽笑道：“或许是三皇子的心思提前被皇上识破了，皇上索性顺水推舟一把，让三皇子自信地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总之无论他在搞什么名堂，最后的结果也无非是在帮连淮翊铺路。”
    “皇上对这个沦落在外的儿子倒是偏宠得很呐！”沈念安敛容说道。
    裴寂却道：“与其说是偏宠，倒不如说是为了稳固东离皇室的江山宝座，若非连淮翊的本事远远超过三皇子，老皇帝未必会帮他在京中扫除一切障碍。”
    沈念安凝神听着，眸中渐渐多了几分深意。
    “我之前一直以为皇上器重你是真的赏识你这个人才，后来才发现不是，皇上利用你扳倒汪家，并非是担心汪太傅会动摇他的皇位，而是因为汪家是连淮翊回京路上的绊脚石，所以必须将其除去，如此看来，皇上和连淮翊早在很久之前便偷偷联系上了。”
    裴寂听到这话，嘴角笑容越来越冷。
    “不止汪家，就连老师也在老皇帝的筹谋之内。”
    沈念安闻言骤惊，“这话又怎么说？陈阁老难道不是因为受不住贺尚书遇害的打击才撞墙自杀的吗？”
    “老师一生孤傲，今朝含冤而死，老师即便再受不住打击，也一定会坚持到为今朝洗刷冤屈，更何况他当时身在大牢中，若无别人授意，谁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裴寂说话的时候神色很平静，但语调却冷得吓人。
    “念安，老师从来都不是汪家要对付的目标，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此举除了彻底激怒我之外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
    沈念安后知后觉道：“你的意思是说，那晚出现在大牢内的人是皇上？”
    裴寂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沈念安只觉脊背发寒，她不知道裴寂究竟是如何查到的这件事，但他没必要在她面前污蔑皇上，既然说出来了就证明一定是事实。
    可她想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这么做，陈阁老又碍着连淮翊什么事儿了？
    裴寂看出她心底的疑惑，同她解释道：“老师贵为内阁阁老，骨子里却是迂腐的，在他看来，皇位理当由长子继承，哪怕大皇子并无什么治世之才也无关紧要，朝中有的是大臣辅佐他，这也是他为何厌恶汪家却从来没有弹劾过大皇子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