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抿唇摇摇头，对她的做法并不赞同。
    “张嬷嬷，你年纪大了，有些事不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就不要做，我记得你之前曾说过你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将来能和自己的儿子孙子住在一起好好安享晚年，下次见到五皇子，我会同他说起这事，让他放你出宫。”
    张嬷嬷闻言，面上不禁动容，老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小堂主，你的心意，老奴心领了，只是现如今这愿望已经成为奢望了，他们、他们都死了……”
    “什么？！”
    沈念安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听张嬷嬷说她儿子一家都是性子极好的人，从不与人交恶，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会死呢？难不成是因为张嬷嬷？
    可张嬷嬷入宫多年，在宫中行事也极有章法，明哲保身的道理她比谁都懂，这宫里与她过不去的人少之又少，就算真招来了杀身之祸，也不可能对她儿子下手啊？
    难不成是有人想用她儿子一家人的性命威胁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沈念安莫名就联想到了连淮翊，心里顿时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张嬷嬷，你实话告诉我，你儿子的死，是不是、是不是和连淮翊有关？”
    张嬷嬷见她想歪，摆手道：“小堂主，你误会了，他们是得了鼠疫，家乡很多乡亲都死了，大病面前，人命比草还贱。”
    沈念安倒是不知道燕北还发生过这种事，应该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不然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只是可怜了张嬷嬷，辛苦这么多年，眼看就要熬出头了，结果却是一场空，如今一个至亲都没能留下，心底还是何等的悲痛。
    “张嬷嬷，您节哀顺变，咱们相逢一场，无论您日后遇上什么样的麻烦，我都会帮您的！”
    张嬷嬷见她神色认真，垂头笑笑，随后道：“小堂主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同你一般客气了。”
    她倒不是想让沈念安帮忙，只是人老了都得有个去处，总不能像宫里以前那些孤苦无依的老人一样，死后随便被人扔到乱葬岗任由野狼叼去。
    她颤着手从怀中拿出几块碎银两，郑而重之地交给沈念安。
    “小堂主，我先前曾在城北的纸扎店订了一口棺材，待我死后用的，如若哪天我死于非命，还请小堂主能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找块风水宝地把我埋了。”
    她说话的语调带着几分自嘲和通透，而沈念安看着她手里的碎银子，莫名酸了眼眶。
    “嬷嬷，不必如此，你所求之事，便是不说，我也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张嬷嬷握住她的手笑得一脸欣慰。
    “好、好，有小堂主这句话便够了，老奴就是死，也会记住小堂主的！”
    …………
    因时辰已晚，沈念安不放心张嬷嬷独自一人回去，特意派了一个护卫随行护送。
    朔玉听说来的人是张嬷嬷，心里一派好奇。
    沈念安便将张嬷嬷告诉她的事细细说与他听，朔玉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但反应和沈念安是一样的。
    “既然这独孤瑶明显有问题，那就查呗，小堂主不是也不相信她做这些事的目标只为了嫁给大皇子吗？既然她还有别的目标，那她之后一定还会有所行动，咱们只管盯紧她便是，不怕她露不出马脚。”
    沈念安拧眉道：“宫外倒是好说，就是宫里……如今宫里可用的人只有张嬷嬷，但她方才说会帮我监视独孤瑶的时候被我拒绝了，张嬷嬷毕竟年事已高，不宜做这等危险之事，所以还得想办法把我们的人安插进宫里才行，同时还要瞒过皇室那些人的眼睛。”
    朔玉凝神听着，脸色渐渐变得傲娇起来。
    “这一点小堂主尽管放心，早在你先前离开燕北的时候，我就开始着手做这件事了，如今我们在王庭的眼线也不少，想监视一介女流之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沈念安诧异道：“你怎会突然想到在宫里安插眼线？”
    朔玉同她解释道：“也不算突然间想到的，你先前不是被国师软禁了吗，我们处处收不到你的消息，都快急疯了，经过那件事后，我就想着万一连淮翊对你贼心不死，同样的把戏若是再来一次，那要我们明理堂这些人还有什么用，总而言之，宫里有人才好办事不是？”
    沈念安见他说的有理有据，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可以啊，现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了！”
    朔玉甚是不客气地嗤了一声。
    “明理堂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撑着好吗！”
    这话听起来并无半分不适，恰恰是因为他没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而沈念安也绝不会想歪，所以他才敢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若换作旁人，还不知会有什么想法呢！
    沈念安扬眉冲他笑道：“朔玉公子这些年居功甚伟啊，你说要不要我把明理堂就此交到你手里，我也好乐得做一个甩手掌柜，反正我在燕北也待不长久。”
    朔玉听见这话，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你、你认真的？”
    沈念安神色郑重地点头。
    她当然是认真的。
    这也算是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事。
    首先，朔玉这些年一直帮她打理着明理堂的生意，燕北的铺子和人脉关系，他比她更熟悉，处理起来也更得心应手，不然也不会在这般年纪就得明理堂上下一众弟兄的一致称赞。
    其次就是她方才说的，她在燕北待不长久，她有裴寂和元宵，终有一天她还是要回去陪他们的，若没有两全之法，她倒宁愿舍弃明理堂。
    虽然此举很对不起堂里的弟兄，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过有朔玉在的这些年，即便她深居东离上京不问这儿的事，明理堂也从未遇到过什么危机，可见朔玉是唯一可以接手明理堂的人。
    待找到母亲后，她会把这件事同母亲说清楚，如果母亲也没有任何异议，那就这么定了。
    朔玉见她面上似乎已经拿定主意，顿时叫苦不迭。
    “小堂主，你放过我行吗？累了这么多年，我也想好好歇一歇……”
    “歇什么，挣钱多开心啊，你想想，每天光是坐在那儿什么都不干，就有大把银子进账，你看着账目上不断增多的银子，难道心里就不高兴？”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你以为这年头银子很好赚吗？”
    朔玉都懒得对她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