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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十七年过去了,这把刀已经融进了宣兆的血肉中,他已经无法将刀拔出了,只能不计一切代价地毁掉它,哪怕是要毁灭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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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腿怎么样了?”岑静香看了一眼宣兆倚在落地窗边的拐棍,同情地问,“还在治吗?”
    宣兆修长的双腿交叠,双手放在膝头,姿态优雅闲适:“就这样了,没有什么可再治的。”
    岑静香皱眉,叹了口气:“好好的一双腿,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如果我的腿能早点好,阿姨就不会现在才来找我了,”宣兆浅浅一笑,“太可惜了。”
    岑静香搭在桌上的指尖微微一顿,片刻后笑着说:“阿姨这么久都没替你爸爸来看看你,确实不该。”
    “阿姨,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宣兆说,“您以为我还是那个七岁的孩子吗?”
    二十三岁的宣兆和七岁的宣兆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二十三岁的宣兆已经不是那个哭着喊着要爸爸的小男孩了。
    岑静香如果还以为这样的把戏能够刺激到他,真是大错特错。
    “你生活上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岑静香接着关心道。
    “外公留下了一笔钱,”宣兆抿了口醇香的咖啡,享受地眯了眯眼,“勉强饿不着肚子。”
    “那就好,那阿姨就放心了。”岑静香微笑,端起陶瓷杯口喝了一口,杯沿留下一圈艳丽的口红印,“那——你妈妈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宣兆眉梢一挑,总算进入正题了。
    “承您的福,还不错。”宣兆向前稍稍欠身,彬彬有礼地询问,“听说您老家的堂弟因为我母亲进了趟派出所,实在不好意思,应该和他当面道歉的。哦对了,您的堂弟据说从您那里借了两万块钱,他还给您了吗?”
    犹如一桶冰水当头猛泼下来,岑静香的面部表情一瞬间冻住了——
    这瘸子怎么知道王太保和她的事情?
    王太保除夕大闹疗养院的事情果然和这个瘸子有关!
    她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让王太保暗地行事,千万不能让宣家那边的人发现,要不是有人挑拨,王太保没那个胆子敢光明正大地闹。
    从录音钢笔再到王太保,宣兆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残废,他哪来这样的心机和筹谋,一定是宣谕那个女人在背后指使。
    岑静香暗暗咬着牙,宣谕啊宣谕,当年你大难不死,真是老天无眼啊!
    “看来你妈妈恢复的不错,”岑静香的笑容明显紧绷了不少,“都有心力玩这些小把戏了。”
    “阿姨过奖了。”
    宣兆五指端起咖啡杯,轻轻摇晃了晃。
    他似乎十分享受岑静香此时极力掩盖的紧张和惊慌,像品味一杯上好的红酒一般,良久后才缓缓开口:“我妈妈一个在疗养院躺了十多年的人,每天清醒的时间都不多,哪来的什么心力。”
    岑静香显然有些沉不住气:“闹事的那个人是我远房亲戚,好多年不联系了,我都不知道他竟然打着我的旗号去找你妈妈麻烦,你能联系上他人吗?我去骂骂他,这混账东西!”
    宣兆笑得儒雅又斯文:“您的堂兄弟,我怎么联系得上呢?”
    岑静香语塞,是她一直以来低估这个瘸子了。
    离开之前,宣兆叫住她:“阿姨,听说您和我爸爸的儿子也在海港市,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一个傻大个,比不上你聪明,”岑静香撩起雪纺衬衣的袖口,露出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就是身体不错,爱打篮球,能跑能跳的。”
    宣兆被她手腕上的碧绿镯子刺了下眼,那是宣谕最爱重的一件首饰。
    “那就好,”宣兆站起身,和岑静香告别,“很期待能和他认识。”
    落地窗外,阳光大片大片地挥洒下来,穿过梧桐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今天是这个四月难得的晴天,道路上还残留着还没有晒干的雨水,宣兆单手撑着桌面,缓缓靠坐在了椅子上,一直努力绷直的肩背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先生,您要来杯水吗?”服务员关心地问。
    这位英俊的先生要了一杯意式特浓,不额外加奶和糖,应该是太苦了所以才叹气吧。
    “谢谢,不用了,”宣兆说,“我看到外面有牛奶糖,劳驾给我拿一颗吧。”
    “啊?”服务员诚实地回答,“外面是我们旗下一个大众线产品在做促销活动,牛奶糖只是摆放着的赠品,是比较廉价的,口感也不适合放在咖啡里,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拿一块保加利亚进口的玫瑰口味方糖——”
    “不用了,就奶糖,谢谢。”宣兆微笑。
    服务员依言拿来了牛奶糖,宣兆拿了一粒放在舌头底下,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迅速扩散,他眉头一皱,味蕾受不了这种刺激,宣兆额角一阵阵地猛跳,立即拿纸巾捂着嘴,把糖果吐了出来。
    他并没有习惯“甜”这种味道,他只是习惯了岑柏言给他的糖。
    宣兆在咖啡店坐了不多会,岑柏言来了电话:“下午大英我翘了,你是不是也没课来着,我去你学校接你,今儿天晴,咱们去看樱花呗!”
    “我不在学校,”宣兆说,“出来办了点事情。”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岑柏言焦急地问:“你在哪儿呢?我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