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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早被抢救出来搁在庭院中,黑得如同焦炭一般,依稀能看出是个人形。宁归琼因仵作入官,早已名传四海,验尸这一档子事,她若接手了,其它人便不会上前自取其辱。
尸体的右臂处,有一处骨折。另一具尸体倒没有伤痕,只是骨架略小,既不是唐卿元的也不属于白芷姑娘的。
宁归琼验完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现在不知道该说是唐卿元心大,还是该说她唐卿元猜到了会是她来验尸。换做其它心细一些的仵作,可能就会察觉不对劲然后嚷嚷开了。
只是她没想到,昨日她说得话,唐卿元居然听进去了,速度还是这么的掩耳不及之势。这是不是也代表着,唐卿元在无声无息中已经原谅她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温润地恍若玉石一般的声音在宁归琼耳畔响起。她回头去看,只见宋穆明不知何时出现在府邸门口。
他身穿官服,显然是上朝途中经过。
宁归琼冷笑一声:“在下竟不知,宋大人的才识五车原来是骗人的。”
面上冷若冰霜,像是看到了什么敌人般。
对宁归琼来说,宋穆明就是仇敌。他背叛了唐卿元,不仅如此,甚至还妄想将唐卿元留在身边。若不是他,唐卿元又何必选择离开京城?
搁这猫哭耗子假慈什么悲?
宁归琼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她噙着笑,眼底的嘲讽比之前更浓:“宋大人,听说你送给公主了一盏灯。”
宋穆明看着她:“是又如何?这个婢女说公主很喜欢。”
“殿下是很喜欢。”
宁归琼绕着宋穆明走了一圈,视线落在他整齐的衣冠上。宁归琼轻声道:“那宋大人知道,殿下之死,是因为你送的那盏灯起火了吗?”
宁归琼站在宋穆明身前,双眼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不打算放过他面上的丝毫变化。心爱之人因自己送的物而亡,这会逼疯一个人吧?
宁归琼的心底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恶毒。
那边唐卿元的已经换了一辆马车,先前哭嚷着的幼童也陷入了睡眠。马车摇摇晃晃,驶出了唐卿元待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为了方便赶路,安全出京后唐卿元丢弃了有些拖沓的马车,开始骑马赶路。
敏城的雪灾不仅是在京城蔓延着,因为是前所未闻的骇然天灾,早就在唐卿元的引导下传遍了各个地方,连距离敏城最近的江城都深信不疑。
从敏城中逃出来的那个男子,只要混入人群中,就会知道雪灾是一个谎言。
唐卿元猜测,他得知这一切后,绝对会主动找到赈灾军告知雪灾是谎言并将敏城发生的一切变故也如数告知。去京城的话,一路上变数太多了,他能不能到京城还是个未知数。
眼下,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告知赈灾军,由他们向京城汇报,除掉占领敏城的那些女人为赵老板和赵小老板报仇。
今天是赈灾军行走的第四天,只要这几日不停歇,应该会在一天半后赶上他们。唐卿元一路上面色严肃,未有半分松懈。
唐卿元身侧的健硕女子名唤“玉燕”。
她说自己没有姓,她生来就在青楼,七八岁时就开始接客,随着年纪长大,她的长相也不如小时候精致可爱,客人们便不喜她。为了活下去,她开始在青楼中干一些苦累的粗活,这也是她如今力气比较大的原因。
“玉燕……”
玉燕先一步打断了唐卿元的话,她爽朗一笑:“所以我们私下都说殿下您是菩萨,如果不是殿下,我哪有和殿下策马驰骋的机会?”
即便已立了春,但地面上还有冰雪蓄存,冷风刮得人生疼,像是刀割。玉燕却感受不到半分疼痛,她咧嘴笑着,丝毫不在意冷风刮进了嘴里呛得她咳嗽,也不在意追随唐卿元继续前行的话,可能会失去一条命。
她笑着。
她拥有了自己前半生奢想过的身体自由,甚至还得到了从未想过的精神自由。她觉得自己“玉燕“这个名字很美,她现在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玉燕说:“殿下,我好开心啊。”
语气无怨无悔。
除过玉燕外,剩下的原本留滞于京城的女兵也在路上赶着,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所有人都是分散着行动,直到最终汇合。
日夜未歇,唐卿元终于赶上了赈灾军的部队。往前稍走一段距离后在一个镇子上歇了下来以补足精神,这个镇子是赈灾军必经过的一条路。若是他们经过,也必定要在这里停留,而她就在这里等待林长徽的到来。
是夜。
赈灾军果然途径此,并在镇子外扎了营地。唐卿元的房门也终于等来了她要等待的人。
眼见只有林长徽孤身一人,唐卿元心下疑惑,她问:“季知草呢?”
季知草是去年年初和唐卿元相识的,也是一个身世凄惨的小姑娘。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去,便被林长徽留在了府邸,二人相依相生。
眼下林长徽离开了京城,日后所作所为若是大告天下。身为林长徽的婢女,到时她的安全难以估摸。
“殿下不必担心,是知草她不愿意随我来。”
见到唐卿元差异,林长徽接着道:“她呀,也是一个有主意的人。眼下要开春了,她让我买了一些地,说是要种一些东西。”
“至于要种什么,她也不肯告诉我,只说日后自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