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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谢峥开口道:“听说你吩咐礼部会试的时候给考生准备饭菜?”
谢睿道:“正是,是那天讨论起此次考生中几个寒门出身的考生方才想到的,有很多南方来的寒门从来没经历过咱们北边儿的天气,想来是极不适应的,考场上给准备热饭菜,想来能叫他们从容应考些。”
谢峥听了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你倒是体贴,还能如此为那些人着想。”
谢睿听了也不生气,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嘴巴里说的话却不拐弯抹角:“本来就是收买人心的事,若是如此能叫更多的寒门对我死心塌地也值了,父皇可是不信,指不定这会儿就有考生已经在心里恨不得立时为我效忠了。”
谢峥这些年致力于和那几个高门斗智斗勇,真正提拔上来的居高位的寒门基本一个也没有。
他也知道等清算完这些高门,空下来的职位得由忠诚度高的寒门来填补,谢睿的这个做法,不可谓不正确。
谢峥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倒是注意起了女儿家的事儿,他问道:“玉娘如今都已经十五,你怎的还不给她定下人家,难不成还想把她嫁到崔家郑家不成?”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玉娘是谢睿双胞的姐姐的遗女,如今被谢睿放在宫中养着。
姐姐谢容大概是谢睿心中唯一的一点柔软,他虽自小不被父母疼爱,兄长不喜,但是只比他大一刻钟的姐姐却自小就对他极好。
只可惜他姐姐长成时,他不过是府里不受宠的次子,纵然他百般反对,他母亲卢氏还是把他姐姐嫁回了卢家。
嫁的不过是他那整天只晓得喝花酒的表哥,就是这样他母亲还觉得能嫁回卢家是对他姐姐的一种恩赐。
狗屁的恩赐,那卢廷满脑的花花肠子,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家世在朝中当着官,对他姐姐半点也不尊重,害得他姐姐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他绝对不会让玉娘重蹈覆辙,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无力反抗的少年了,可惜卢氏却执迷不悟,还有脸传话进来让他把玉娘许配给崔家。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谢峥看着底下这个便宜儿子脸上露出的几丝狠绝,心里竟然觉得畅快,一个是因为这个便宜儿子和弟弟那府的人不亲近是好事儿。
另一个是这人啊,心里有着忍无可忍的事儿吊着,一定会不断鞭策自己朝着目标冲,若是这便宜儿子照着这目标直冲下去,继他扳倒郑家之后,下一个要宰的,就是这风头正盛的卢家。
对于谢睿把他的亲侄女接到宫中教养,谢峥并没有反对,若是是男郎,他或许会觉得有些膈应,一个女郎,终究还是要嫁出去,不过是多陪一副嫁妆的事儿罢了。
再说若是男郎,反正他这辈子没有儿子了,位置传给谁他也没所谓,最该着急的是那郑家才是。
且他知道,这个便宜儿子的心中,对他前头那个姐姐的女儿十分看重,他又何必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跟这便宜儿子别苗头呢?
谢峥哼哼道:“你若是真为她好,合该让她嫁出去才是,不然她不管是进了崔家还是郑家,等待她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这话中止不住的试探,虽然经过他几十年的努力,其他的世家已经渐渐和庶族联姻。
但是谢卢崔郑四家的女郎,从来都是内部流动的,毕竟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的血统,血统这种东西,谢峥嗤之以鼻。
是时候打破他们那种无谓的优越感,若是流有他们谢家血脉的女郎嫁出去,还是嫁给一个寒门。
只要撕开了这个口子,想来过个几十年,他们那所谓纯正的血统,都要带上寒酸气了。
两只老狐狸谁不知道谁呢,谢睿自然知道谢峥的意思,谢峥对于玉娘没有什么感情,自然可以拿她去开刀,只是谢睿在这件事上,并不做反对。
在谢峥面前,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情上,他们是如此地志同道合:“自然,我打算把她嫁进寒门之中。”
玉娘自七八岁被他接到宫中教养,虽然这几年他对她比之亲生的还好,但是玉娘在卢家那几年,叫她胆子小又病弱。若是把她嫁进其他高门,受了委屈恐怕也不敢跟他这个亲舅舅说,他原本也不打算把她嫁进高门的。
再说他要动手清算几个高门,自然不会把她往火坑里推,往远处看,把她嫁进一个年轻有为的寒门家中,才是对她最好的打算。
只是这事儿,他回了宫还要细细跟玉娘说了才好。
谢峥听他如此果断,也不知心里是该高兴多一些还是心酸多一些,以后他们谢家是后继有人了,想来最迟到他的孙辈,卢崔郑三家就不足为惧。
只是接他的手的人,不是他的儿子罢了。
当初他的那些蠢儿子们死的时候,指不定那卢崔郑心里头乐得很,把他们谢家血统不纯的人全部给杀光了…
如今只要撕开这道口子,以后再下旨把他们那几家的女儿许配给寒门,让他们家的血脉给玷污了才好。
不肯?那岂不是违背皇令?他们谢家的女儿都嫁了?卢崔郑家的女儿就嫁不得?比他们皇家还高贵不成?
…
谢睿回了宫中,就往玉娘的住处去,他膝下只有嫡子没有嫡女,玉娘住的比他几个庶女还要好。
玉娘听说自己舅舅来看自己,心里自然高兴得很,她在这宫里,每每都怕行错一步叫人看了笑话,给舅舅丢人,所以她甚少出自己的宫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