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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众人的反应如何,郑瑛这几天的表情都一如往常,仿佛他被赐婚只是一件平常事,既没有叫他大惊失色也没有叫他欣喜若狂。
只是这天下值之后,郑瑛拦住了姜榆,满脸不自然道:“姜兄,你也知道我中秋后成亲,若是你到时候有空,可否请你还有钱兄洪兄一起跟我去迎亲…”
不是去他家喝喜酒,而是跟着他一起去女方家迎亲…
这种角色,一般是非常亲近的亲戚关系或者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才能有此殊荣…
而他们跟郑瑛不过是在翰林院点头之交的同僚,纵然他们年纪相仿,又互相欣赏对方的才华,对对方都有结交之心。
但是毕竟还不熟…这个请求有些突兀…
郑瑛也知道自己这样说太过突然,方才才如此不自在,他解释道:“族中同辈是不少,只是都是同族难免不好,我…我没有其他的朋友,若是你们有空…”
他们这一支作为郑氏的嫡支,多的是旁支想要讨好他,但是讨好是没法有平等地位的,对于其他三姓,自从他家没落之后,和三姓的关系就微妙了起来…
再说他又不是不知道当初他家没落的时候,其他三姓踩着他家拿了多少好处,这样的人家,不结交也罢。
往上找他没有朋友,往下找他也找不到,他是孤独的。
说实话,他打心里羡慕钱衡和姜榆的感情,每回下值,钱衡总是嘻嘻闹闹来找姜榆一起去用饭。
或者那个洪逸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是拿来与姜榆分享。
纵然他和他亲兄长,也没有如此好的感情。
对于会不会娶四姓的女郎,郑瑛并没有那么在意,祖父跟他说得很清楚,如果他想实现自己的抱负,就要紧跟圣上的脚步…
迎娶寒门,和更多的寒门结交,让圣上看到他的忠心,不然他一辈子只能如大哥那样被埋没…
所以他参加科考一步一个脚印地到现在,那些高门所谓的矜持在他看来,狗屁不如,不过是一堆道貌岸然的说法罢了,在利益面前什么都不是…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矜贵,就不会牺牲那个崔六娘,政治斗争,牺牲流血的首当其冲都是女郎,以前是他姑奶奶。
几十年过去了,世道还是没变,今天是崔六娘,明天可能还是他郑家的姑娘…
他不允许这样无能为力的事情再发生在他身上,所以纵然他们郑家和谢家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他还是屈服于现实,在谢睿的手底下,变得强大起来吧…
结交寒门,也许另外几个高门会带着施舍的态度,但是郑瑛自小就没有朋友,如今碰上几个看上去是他同类的人,他就忍不住往上靠…
姜榆没想到这个同窗,在她面前轻易说出自己没有朋友的话来,如此优秀的一个男郎,居然没人跟他做朋友??
她一下子就心软了,这样一个优秀的男郎,她可太稀罕跟他做朋友了:“好,那天我一定腾出时间来,有什么要注意的事项你提前跟我说,可别到时候给你丢人就不好啦?你问过五郎和洪师兄了吗?要我帮你问问吗?”
郑瑛看着姜榆脸上灿烂的笑容,隔了一会儿方才慢慢道:“还没问呢,那就麻烦姜兄帮我问问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钱衡那样骄傲的人,会和姜榆处得如此好,他就像一颗小太阳,真诚地,照亮别人心中的阴霾,抚慰别人的伤痛。
钱衡不知何时就在前头等着了,见他们交谈也不过来打扰,等到姜榆看到他,方才和郑瑛道:“五郎来找我了,郑兄,晚上我就问问他们两,明儿给你答复。”
钱衡等到姜榆到他面前,方才勾肩搭背道:“阿榆,你跟他说甚么说了那么久?”
语气多有不满。
姜榆道:“郑瑛不是要成亲了吗?他邀请我们一起去迎亲?去不去?”
钱衡哼哼唧唧道:“不去不去,你们啥时候那么好了,我咋不知道!”
姜榆道:“我还被吓了一跳了,但是郑瑛看起来也很好相处,再说他说了他没别的朋友才请的我们,那天我们就去吧,你想想他家那般,想来成亲那天必定和一般的成亲礼多有不同,咱就跟着去长长见识,顺便吃吃咱没吃过的饭菜,再说你开年就要成亲了,难得的机会,跟着去走走流程,到时才不会紧张。”
钱衡听了方才不唧唧歪歪,还感动道:“阿榆,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啥事都想着我!去,咱一定去!”
说着又如小时候那般表忠心道:“就算我成亲了,也会时常来找你玩,不会冷落了你,你放心好了。”
其实郑瑛看人看得没错,钱衡这个人,纵然平时不表现出来,心里最是骄傲,这种迹象在他小时已经初现端倪。
在遇到姜榆这个臭味相投的小伙伴前,他在荷花镇根本交不到一个朋友,与其说旁人怕他不想被他整不敢跟他交朋友,不去说钱衡不屑跟他们玩,方才如此。
只是那个机缘巧合的午后,他的日常把戏没有吓跑姜瑜,反倒让他对这个小老弟有了新的认识,方才结束了他孤独的横冲直撞。
他和郑瑛是同一类人,只是他更幸运,就在他七岁的冬天,就遇到了一生的挚友。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对于这个发小十分在意,纵然后面还有李元洪逸,但是若没有姜榆作为他们的纽带,他也不会和他们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