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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底的京市,空气干燥闷热,不到九点太阳已经高悬空中,把校园树木绿油油的树叶烤得耷拉下头,在微弱的风中滋啦啦作响。
    陆潺潺一路小跑着去五教,又上了三层楼,终于赶在开考前到了教室门前,热出一脑门汗。
    远远看到杜礼抱着书包,焦急踱步着,见了他,立刻蹿似的奔了过来,近了才看见,他也急出一脑门汗。
    “潺潺!小天使!你就是我的救星啊,”杜礼从他手里接过准考证,眼含热泪,“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好多人还没返校,返校的也不会这么早起,要不是你,我就只能重修了,我谢谢你,我请你吃大餐!”
    陆潺潺被他逗笑,“这有什么啊,准考证就和结婚证一样重要,帮人送准考证,在我这里就和挽救了一桩婚姻一样是大事,大餐可以有,谢就不必了。”
    杜礼似乎对他这番歪理十分赞同,眼睛一亮:“兄弟,觉悟高啊,我也觉得结婚这事儿啊……”
    “你还没进去?”
    一道冰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杜礼的话。
    陆潺潺回过头,看到江逾林从楼梯上下来。
    两人视线相撞,江逾林眼底似乎有一瞬间的惊讶。
    他手里拿着牛皮纸封好的试卷袋,穿着最简约的白色休闲衬衫,声线和气质一样都是冷冰冰的。
    在大热的天里,在他和杜礼两个满头是汗还东拉西扯聊天的平凡人类面前,显得格格不入。
    陆潺潺恍惚间,甚至感到了某些物种性的差别。
    “哟老江你回来了?”杜礼朝江逾林走去,在离他还有几步的地方堪堪停下,没去碰他,只把手里的包和手机交还给他。
    “今天多亏潺潺了,要不是他帮忙送准考证,我又得重修,六个学分,300块钱呐!……”
    “你用我手机发的?”
    “什么?”杜礼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自告奋勇帮我拿包,”江逾林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就是为了擅自用我的手机给陆潺潺发消息?”
    “啊……”杜礼看着他的脸色,讪讪道:“我这、我不是故意用你手机的,我也是万不得已啊,你手机又没密码,潺潺回你消息一向也……”
    “我不是说这个……”江逾林打断。
    他按了按眉心,眉头皱得更紧,却似乎不打算说下去。
    这时,考试预备铃响起,杜礼像被铃声赦免了一般,“那咱们一会儿再说啊,我我我先进去了。”一溜烟蹿进了教室。
    江逾林叹了口气,看向陆潺潺,“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陆潺潺觉得他的语气似乎和缓了很多,笑道:“当然可以呀,但是班长,你要去监考吗?”
    “我只是帮班导发个试卷看一会儿,”江逾林说,“他堵在路上了……”
    说曹操曹操到。
    江逾林话音刚落,班导老李头儿就从楼梯拐角出小跑过来,腋下夹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拿纸巾擦着脑门的汗,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赶上了,赶上了……
    他走进,从江逾林手中接过试卷袋,气喘吁吁道:“辛苦了啊,小江。”又转向陆潺潺,瞧了两眼,“陆潺潺?你小子怎么也过来了,我记得你没挂科啊……”
    江逾林:“不辛苦。”
    陆潺潺笑嘻嘻说:“我帮杜礼送准考证来着,助人为乐嘛。”
    老李头笑着用试卷袋虚点了点陆潺潺,“杜礼这小子,每年挂科就他最多,成天跟你一样嬉皮笑脸的,再挂下去被劝退我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他说着往教室里走,又向他们摆摆手,“行了,你俩也赶紧回去吧,大热的天,别整中暑了。”
    烈日透过走廊上的玻璃,洒进楼梯间,楼里有中央空调,倒不觉得热,只是满室暖黄的阳光,混着空气里漂浮的灰尘,不太真实。
    陆潺潺和江逾林一起踩着白色地砖上金黄的光线下了楼,刚出教学楼,就被滚烫的热浪扑了一身。
    这下真实了。
    真实得陆潺潺忽然有点反胃。
    他吞咽两下,暗暗顺了顺胸口。
    “抱歉。”江逾林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在炎热的盛夏就像一罐冰镇汽水儿,凉得舒心。
    “不该折腾你过来。”
    陆潺潺看着他眼底的歉,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呀,杜礼考试更重要。”
    “我没有在说这个……”江逾林声音突然有些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半晌却只是放缓了些语气,“你不生气吧?”
    他当然不生气。
    不仅不生气,在知道消息不是江逾林本人发的之后,反而莫名其妙更舒畅了些。
    陆潺潺有一大堆话想表达自己的舒畅,身体却跟不上,反胃得厉害。
    他忍过这一阵,朝江逾林勉强扯了扯嘴角,只弱声道:“不生气。”
    江逾林闻言,放在裤边的手指蜷了蜷,他转过头去,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似乎思考了一会,又说:“我回去就设密码锁。”
    “嗯。”
    陆潺潺觉得两人的谈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他没有精力再多思考,身体越来越难受了,眼前又开始飘雪花点。
    “陆潺潺?”江逾林声音有些紧绷。
    陆潺潺没有力气回答。
    肩膀忽然被江逾林扶住,把他往前带了带,“陆潺潺,你吃早饭了吗?”江逾林的声音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