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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觉得自己救安颂是一件特别的需要被放在心上的好事。在他的记忆里,有一个特别温柔对谁都很好的人,是他的妈妈。
齐晚还记得那是自己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妈妈带他一起去公园散步。
有一个老阿婆坐在地上起不来,拐棍也摔在一米开外。妈妈把阿婆扶在长椅上,陪着她一起等正在赶过来的女儿。
等女儿接走老人,齐晚也和妈妈一起回家,回去的路上齐晚走不动了,他坐在长椅上荡着过分瘦弱的小腿,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学校里好多同学都说不要扶老人,会被讹上的,妈妈不怕吗?”
乔竹馨揉了揉他脑袋,温柔的眼睛像月亮一样藏着说不尽的话,她说:“妈妈怕,但妈妈更怕有一天如果是小晚摔倒了,没有人愿意扶你一把。”
彼时的齐晚还不太明白妈妈的意思,只知道要做好事,他想起了刚学到的两个词语,侧头蹭在乔竹馨肩上问:“妈妈,所以我也要乐于助人,挺身而出是吗?”
乔竹馨犹豫了,像每一个妈妈一样犹豫了,她一下一下帮齐晚顺着背,刚刚才快走几步就开始喘气,她眼圈悄悄红了,她多希望自己的小宝贝能永远平安快乐。
乔竹馨拢了拢齐晚细软的卷发,轻声说:“可是小晚,妈妈更希望所有挺身而出的机会都能留给妈妈好不好。”
一年级的小晚只能躲在妈妈身后,现在他是20岁的大晚了,他希望把所有妈妈挺身而出的机会都抢过来。
齐晚回想着以前的事,目光温暖又平和。
邵知寒问他:“你没想过自己什么下场吗?”
“唔,根本来不及嘛,”齐晚从回忆里出来,那时候要是等他考虑清楚了安颂也废了,他比划一个拍胸脯的动作说,“风幻现在是我的战马,我得对它负责。”
邵知寒嗤了一声,把刚才手上沾的面粉抹他脸上:“瞧把你美的,还你的战马。”
齐晚回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我骑他一天就会对他负责一天的。”
面团发酵要半个多小时,邵知寒偏手欠地一会儿就掀起盖子看一眼,瞧瞧又膨胀了多高。
他没头没尾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那如果我跟安颂同时都在马蹄子下,你救谁啊。”
齐晚理所当然道:“看情况啊,谁危急先救谁。”
邵知寒唰一下把筷子扎进了面团里,他不知道自己心里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他只是突然觉得有个问题的答案好像想错了。
难道,齐晚不喜欢他?
邵知寒面对面盯着齐晚,眼里像有钩子一样直直射向他,齐晚本能地向后退。巴掌大的厨房,两人进退间他后腰就撞在了灶台上。
齐晚想绕开,却突然被抱起来放了上去,邵知寒两手撑在台沿把他圈在了里面。他坐在台面上比对方还要还要高出半头,一掌的距离,邵知寒仰视着他,像狮子托着掌心的小白兔,仰出一番逼迫的气势。
邵知寒的鼻梁很挺,睫毛很长,眼神很……复杂。
鼻尖慢慢向他靠近,近到他又可以闻到那种剃须水的薄荷味。
齐晚感觉对方怪怪的,接着低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是不是喜欢我。”
齐晚:?!
他惊呆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人该不会是饿出幻觉了吧。
齐晚试探着问:“兄弟之情?”
但邵知寒嘴角一勾,修长的手指挑起他袖口然后滑进去握住了小臂,用指腹慢慢摩擦着他的肌肤说:“男男之情。”
齐晚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炸了,妈呀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不正常。
齐晚把自己还在肿的手放在邵知寒脑袋上,带着几分关怀问:“你也被马蹄子砸了?”
邵知寒:“……”
试探结束,他淡定地把手抽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解释:“我阶段抽查一下,你继续保持,我们除了搭档之外不需要别的关系。”
“哦,”齐晚表情有点别扭,“你让开,我要下去。”
邵知寒唇角勾起,小东西这是害臊了想跑?就不让。
齐晚挣两下没挣开俯视着邵知寒,带着点幽怨又带着点气:“你让我坐鸡蛋上了!”
邵知寒眉头皱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才磕完鸡蛋后鸡蛋壳还在台面上放着……
厨房外面的摄影师好像听见里面叫了一句,担心是不是伤着了,他和小刘一起过去正准备敲门就听见:
“我看看你后面。”
“湿了,别看了。”
“没事儿我帮你擦擦。”
“好黏好稠啊,还有腥味。”
摄影师:“……”
小刘:“……”
打扰了打扰了。
半个小时后,面团终于发酵好,比之前足足大了两倍,邵知寒见过人家做面食的,面块看起来好像没这么稀啊:“是不是水放多了?”
齐晚看了眼挺满意,指挥道:“把所有小碗都拿出来。”
邵知寒定定看着他不动,眼里还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齐晚反应了会儿,满头黑线地重新说:“把小瓷碗都拿出来!”
邵知寒低笑,在齐晚的指导下把像老酸奶一样的面团倒进几个小碗里,然后又把碗都放进蒸锅。他是第一次见这样蒸馒头的。
上汽后,面粉的甜香味呲呲得往外冒,等揭开锅盖时,一个个馒头胖滚滚的鼓了起来。碗底提前抹了油,往外倒的时候也很方便,一个个馒头的造型被小碗规束得整整齐齐,像一群出来秋游的小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