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坐在另一张类似工作台的白色长桌前，上面堆满了各种零件和老旧的线路板，而他旁边立着……两条金属大腿。
    郁商珩分明已经瞥到耿慕了，但是却没有主动开口，还把薄削的唇抿得更紧了，浑身透出了闲人勿扰的气息。
    耿慕怕打扰到他，也就不出声了，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她拿起了一个芯片槽，也开始沉默地研究。
    郁商珩动作顿了一下，眼皮撩起，幽深的黑眸瞥着对面少女的脸。
    “你跟苏凯言去吃红烧肉。”
    他语气更像是在作机械的陈述，嗓音仿佛也染上了面前金属的冷感。
    耿慕点头，把很对自己胃口的菜也报了一遍，“嗯，还吃了红酒烩鸡，龙井香煎鲍，皇家咖喱蟹，舒芙蕾……”
    “啪嗒。”郁商珩面无表情把一个零件摆在桌面上，拿起另一个。
    耿慕忘了他一眼，“下次带你去吃？”
    郁商珩：“好。”
    “那要等我先赚钱，那里吃饭很贵。”
    “嗯。”
    郁商珩指腹摸了摸那个零件，视线从她的脸，再到裙子上，“你化妆、穿好看的裙子去见苏凯言。”
    耿慕低头看眼自己，“好看吗？”
    郁商珩：“好看。”
    话题就这么转开了。
    耿慕来到了他身旁，微微弯腰，伸手碰了一下杵着的两条金属大腿。
    “为什么要拆了？”
    “该拆了。”郁商珩也站了起来。
    他身边没有人会往身上喷香水，他闻到了从她身上漂亮的甜香，目光从金属大腿转移到了她耳朵上。
    他朝耿慕探身过去，低了一下头颅，在她脸侧的位置轻轻吸了一口气。
    “你喷香水去见苏凯言。”
    耿慕微微仰起头，随着他耳后发丝的垂落，轻微的甜香再一次钻入了郁商珩鼻间。
    “是啊，那是甜甜最宝贝的香水，她给我喷了一点。”
    郁商珩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她这模样，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了。
    办公室的玻璃门是可视状态，管嘉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望了几眼。
    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目前看到的气氛还是很好的。
    在管嘉看来，郁总的这一场吃醋算是无疾而终。
    ——
    在郁商珩的带领下，耿慕在深渊科技研发室转了一圈。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些产品展示，最让耿慕感兴趣的应该是他们在做的仿生人项目吧。
    一整个下午，耿慕也算见识到了这个世界较高水平的人工智能。
    “郁总，苏小姐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说是有事要找你谈。”管嘉在郁商珩身旁低声提醒了一句。
    鉴于苏凯思总是以郁总的朋友和同学身份过来，管嘉每次都是让人好好接待的。
    毕竟她对郁总的毅力可以说得上是很感人了，这么多年来，隔三差五就来深渊科技。
    而且每次她过来也都会请大家喝咖啡，请吃点心什么的，所以现在公司很多人都以为她和郁总是不可说的关系。
    “不见。”郁商珩的回复也几乎不会变。
    他记忆力再强大，对于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不会过度关注，比如七岁时候的一个同学。
    管嘉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这边郁商珩看了一眼时间，望向正认真凑在屏幕前看着仿生人三维图看的耿慕。
    像闹钟一样提醒，“去吃饭。”
    耿慕回过神，走了过来，“好。”
    郁商珩微抿着唇，走在前面，耿慕亦步亦趋跟着。
    耿慕盯着他后脑勺，思念和喜乐侵袭上心头，随之还有一些惆怅。
    进度条的提醒让她知道，她此时还有一点惊慌和悲伤。
    父亲也是定时定点吃饭的，知道她想当人后，还经常在那个点就让她在旁边坐下，看着他吃。
    耿慕那时候最想拥有味觉和嗅觉，想要尝尝他喜欢吃的食物。
    郁商珩怎么会和父亲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呢，甚至有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和气场都要重合在一起了。
    “郁商珩，你喜欢吃什么？”耿慕走快两步，站到他身旁。
    郁商珩微微眨了一下黑眸，“红烧肉。”
    “好巧。”
    “嗯。”
    “郁商珩。”耿慕看了一眼他肩膀，“我想长得跟你一样高。”
    郁商珩脚步停下，转眸将她从上至下看了一眼，摇头，“不可能。”
    “……”耿慕怔怔看着他。
    莫名有些……郁闷。
    郁商珩也静静看了她两秒，低沉的嗓音似乎在解释给她听，“如今有断骨增高手术，但是也无法一下子增长20公分。”
    耿慕点头，“我知道了。”
    还站在电梯旁等着的管嘉，将这一段对话听在耳中，整个人凌乱了。
    郁总和白耿慕之间，就不能聊一点正常的话题？
    而且，郁总什么时候最喜欢吃红烧肉了？
    三人一起进了电梯，管嘉站在了最角落。
    郁商珩转身时目光从他身上扫了一眼。
    管嘉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疑似看到了一丝丝的嫌弃。
    管嘉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当了电灯泡。
    “去哪里吃？”耿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