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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恕见她未有动作,不禁问:“不饿了?”
常念才抬头,委屈哼声:“饿呀。”
她拿起筷子尝了口面条,与厨房呈上的膳食味道不同,清淡却别有一番滋味,她张了张口,一时想不出是哪里不同,便夸赞道:“夫君的厨艺竟然这样好。”
江恕倒是怔了一下,不想一碗简单的阳春面,竟能得这位处处挑剔的娇贵主儿认可,随后也只是淡淡解释了一句:“熟能生巧。”
征战在外十余年,事事以军情为先,衣食住行自没有侯府这样精细,洗衣做饭,实在不算稀奇。
这碗面,常念一点不剩地吃完,两手捧着碗,怅然若失地问:“明日见着祖母,我如何才能显得自然一些?”
江恕顿默片刻,却道:“明早你见不着她,无需忧虑。”
及至翌日清晨,常念醒来算是比往常早的,出了院子,果真没看见江老太太的身影,听厨房运送食材的仆妇说:“老夫人啊,天灰蒙蒙亮就乘马车往城西去了,说是赵家老夫人邀她打叶子牌,不好误了时候,还特特叮嘱老奴们照顾好您,叫您别担心。”
常念:“……”
谁一大清早的玩叶子牌啊?
她怀疑是自个儿昨夜把祖母吓走的。
江恕料事如神,也诚不欺她。
江老太太离开后,别庄的时日恢复平静。
眼下六七月,烈日炎炎,天气正热,为免常念的身子再有不适,江恕便决定一行人先于安城别庄避暑,待入秋后天气转凉再回银城侯府。
左不过在西北地界内,都是江家的地盘,他来往行事,有快马奔驰,也方便。
对此,常念自是没有异议。
闲着,便开始琢磨侯府这一大家子的关系了,虽则江恕提过一些,但她也不能没有一点准备,且有些事情,是不好直接问的。
春笙和夏樟多番打听询问,才整理出一本算是详尽的小册子。
竹轩内新置了一张檀花木美人榻,四周垂以轻纱,清风拂来,格外清爽。
常念躺靠着美人榻,一页一页仔细翻看。
江家上下包括仆妇小厮在内,共有三百口人,旁系四房,二房三房的叔伯皆是已经阵上亡故,余下妻儿子女,四房的四叔倒是那一辈中唯一健在的,只不过是泛泛庸碌之辈,无甚作为。
相较之下,嫡系几代人一脉单传,便更显得单薄了。
江父四十二岁时,出征抗敌引发旧疾,回府重伤不治,离世后,时已弱冠的嫡子,江恕,承袭宁远侯,全权接管西北军政大权,及诺大的宁远候府,后两年,江母病逝,江老太太痛失儿子儿媳,也大病一场,期间内宅杂事交由江父的妾室罗姨娘打理,后江老夫人病愈,家中大事过问,小事则依旧由罗姨娘管,直到如今,府上管家的,也相当于是罗姨娘,不过,罗姨娘无子无女,掌家这么多年,也仍旧没有扶正为继室。
常念指尖摩挲着册子边角,思量一番,才问:“这个姨娘,是什么来路?”
春笙:“听说是老侯爷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战场上还能带回来女人??”常念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语气惊讶不已。
“您有所不知,两军鏖战,有时候敌方谈和受降会送黄金美女,奴婢听说罗姨娘就是当年老侯爷在收复北疆铜城时遇到的,罗姨娘的父亲是铜城守将,兵败后为求保全全族性命,派了貌美的罗姨娘送降书,后来战事和平解决,罗姨娘就随军回了银城,不知怎的,又进了侯府,起初还是婢女身份,与江夫人情同姐妹,后来就升了姨娘,具体是怎么个原委,奴婢们便没有打听到了。”
听这一番曲折离奇的经过,常念哪还需要什么具体原委,未见真容,对罗姨娘生性为人暂不作评判,但此人既和她婆母做了姐妹,还攀上了老侯爷,就与单纯良善二字不沾边了。
想来,不是个简单人物。
不过她最惊讶的还是战场上能带回来女人,有道是男人易变,这万一,以后哪天她家侯爷也——
“呸!休想!有本公主在一日,任你是当奴为婢都别妄图进宁远侯府的大门!”常念忽然愤愤道。
春夏二人对视一眼,茫然问:“殿下,您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
常念喝了盏冰糖露,为自己脑海里想象出来的一幕解气。
哦,就连当真到那日时,她如何应对都想好了。
适时,远处传来马蹄踏踏声。
春笙出去看了眼,“殿下,是侯爷。”
常念淡淡应了声,放下册子起身。
江恕辰时出门,到现在快大半日了,下马就见着笑盈盈的小夫人迎上来,亲昵挽着他胳膊,温声细语:“侯爷回来了,今日忙完了嘛?身子可累?”
江恕冷硬的脸庞不禁柔和了些,下意识抬手揉揉她脑袋:“忙完了,不累。”
身后的时越听见这话,嘴角一抽。
刚在地牢手刃了柏家几条走狗又沙场训话整整一个时辰的宁远侯说不累?
底下还有西北六七座城的守将等着汇报军情的宁远侯说忙完了?
这恐怕是他时越这辈子听过最绝无仅有的大瞎话!
第44章 临别(二更) 思念成疾?
江恕剑眉深目, 脸庞冷峻,自是一派的沉静淡然与从容不迫,转身对时越道:“先吩咐大家去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