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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常念把荆棘剑塞到江恕手上,虽则不好意思,还是道:“当初是我不懂事,送了那不衬手的兵器,还洋洋自得,你权当是笑话好了。眼下正值要紧的大战,出不得半点乱子,不用大砍刀,也不用大铁锤,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
    江恕摸摸她的脑袋,笑了笑:“无妨,都衬手。”
    常念沉默一会,又掏了一个平安符出来,“昨日刚请大师开过光,听说很灵验的,你随身带着,可挡灾祸。”
    江恕从不信这些神佛虚无之说。
    眼下却好生接过来,放到香囊里,再放进胸膛衣襟,贴着心口的位置。
    常念看到那个香囊,戴久了,破破烂烂的,实在不成样子。可夫君这么珍重,她心底越发不好受,不过还是要扬起笑脸来,“时候不早了。”
    江恕“嗯”一声,临行前,腰间佩剑,大砍刀亦带上了。常念抿抿唇,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沉默地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一起出了朝夕院。
    府门口,江老太太带着十几口人都等在这里送别了。
    二房的江昀和江明兄弟俩,只有江明穿了盔甲,他今年不过十六,很有斗志和上进心。可兄长江昀显然更沉着稳重些,此时也需要军功来晋升,却选择听从大哥的吩咐,留下来看好家,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四房的男儿,大多随了四老爷好吃懒做贪生怕死的德行,仍是闲散寻常的穿着,个个小心立在一旁,不敢吭一声,生怕出声后,宁远侯便随意一指,要他们上战场杀敌。
    老太太道:“我们大家都在府上等你凯旋归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江恕微微颔首,道:“请祖母放心,恕定不辱使命。”
    十骞牵马候在台阶下,同风发出两声嘶鸣,正此时,西北大营方向,传来悠远的号角声,是将士们已集结完毕。
    江恕回身看看常念,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听到这一声号角,也依依不舍地松开了。
    江恕心中不忍,低声哄道:“阿念乖,快回去吧。”
    常念垂着头,没有动,老太太过来拍拍她肩膀,也道:“念宝啊,放心罢。”
    “好。”常念慢慢抬起头,目送江恕翻身上了马,他身姿矫健威武,戴上银黑色的头盔,更添几分凛然气势,勒紧缰绳,再回身对她挥手。
    那时候,常念心中一动,忽然提起裙摆小跑了过去。她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黏夫君,可,可,她的腿好似不受控制了。
    江恕蹙眉,极快下马来,正接住这个扑过来的柔软身子。
    冰冷坚硬的盔甲,带着菱角,没有温度。
    常念用脸颊贴着,亲密无间,声音有些哽咽:“夫君,夫君,夫君……”
    她一遍遍唤他,恋恋不舍,百转千回。
    江恕无声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紧紧拥住常念,只拥了片刻,他低头,用脸颊碰碰常念被盔甲冷得没有冰凉的小脸,才亲了亲她。
    冷面硬汉的柔情缱绻,大抵是似姑娘家的不忍不舍,不愿离、不肯弃。
    然而既已穿上将军的盔甲,便不再是自己。
    此刻,沙场上已整齐列了方阵,将士们手执长.枪身穿铠甲,笔直挺立,等候发令,肃穆庄严的气氛里,已有几分“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的紧迫感。
    宁远侯身骑骏马出现在眼前时,全军上下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扬起手中武器,高声呐喊:“必胜!必胜!必胜!”
    夜晚,常念有点失眠。她抱着江恕平常用的枕头,侧身望向黄花梨木架子上一套黑色衣袍。
    闻着熟悉的味道,看着他的衣裳,就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分离一样,只是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常念记得前世,这场大战是以全胜告终。
    前世那时候,她还在江南,听府里下人说西北宁远侯斩杀东月敌首,大获全胜,百姓欢欣鼓舞,连带着江南这边,也庆贺了好久,诚然,与她没什么关系便是了。舒衡尤为排斥与西北宁远侯有关的一切,当时晓得下人议论,一向温润的脾性竟动怒罚了人。
    按说,各自婚娶,本应毫无瓜葛。
    如今回忆起来,常念才发觉不对劲,她自婉拒了江恕求娶后就鲜少再关注西北动向,只隐约记得,前世江恕与徐家联姻,难不成是……后来根本没有娶吗?
    遑论,江恕大半生镇守西北边塞,那时候父皇驾崩母妃离去,他便是回来奔国丧,也是往京城方向去,断断不会再南下途经江南,且恰好救她一回。要知晓,江南与京城,实在不算近,从西北到江南,更则。
    若说别的男人,或许会有“怜香惜玉”之心,可江恕此人,冷漠无情,杀伐果决,一心都在西北边塞安危与江府的前程上,做什么决定前,也必是先考量此二点,连娶妻都是此般,又怎会是念旧与多情之辈?
    第112章 妻念 笔墨终究道不完千言万语
    常念做了个长长的梦, 醒来时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她摸摸脸颊,湿漉漉的, 及至脖颈衣衫, 都湿润一片。
    春笙一直守在榻边,听见动静便起身来,掀开帐幔,吓一跳:“殿下?您怎么哭了?”
    常念摇摇头,轻声问:“几时了?”
    外头天光大亮, 春笙拿雪帕替她擦擦眼泪,一边道:“辰时了。”
    侯府还是原来的模样,这会子, 老太太在福康院练拳;二夫人热络于结交世家夫人,正在准备品茶宴;三夫人素来喜静,在院子里修剪花草;至于四房, 还是闹腾腾的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