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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常念立时反驳,看向一旁的房嬷嬷,委屈道:“嬷嬷,你快帮我说句公道话!”
    房嬷嬷笑道:“老奴作证,殿下在西北好着呢!侯府那位老太太慈眉善目,最疼咱们殿下,府上几房旁系夫人也好相处,娘娘便安心吧。”
    “您都听到了吧?”常念搂着虞贵妃道。
    虞贵妃轻声叹气,两个孩子,她最放心不下病弱的女儿,偏偏是远嫁。正想着,视线里多出一抹高大的身影。
    御花园东门那头,是一身玄色锦袍的宁远侯阔步走来。
    虞贵妃到底扬起笑来,点点闺女的额头:“瞧瞧,那是谁来了?”
    常念歪头看去,脸颊一红。
    江恕陪老皇帝下了三盘棋,眼看天色不早,过来接夫人回府。他走到凉亭里,阖上伞,躬身问候虞贵妃:“儿婿请母妃安。”
    “好好。”虞贵妃拍拍牛皮糖似的赖在自己身上的闺女,“去吧,回去好好收拾。”
    常念这才依依不舍地起来,福身道:“是。”
    外边雨渐渐停了,路面湿滑,春三月的微风里还带着些去岁寒冬的凉意。
    江恕将腕上的披风给常念披好,戴上兜帽,在她面前微微躬身。
    当着母妃的面,常念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心趴上去,又回眸对母妃笑笑。
    虞贵妃满意地挥挥手,神色温柔。
    江恕背着常念慢慢走出御花园,春笙和夏樟拿着伞跟在身后。
    看着她们走远了,虞贵妃才禁不住落泪道:“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愿我的阿念万万不要步了我的后尘,如今亲眼见宁远侯待阿念处处体贴细致,比我这个当母亲的还要周到,便放心了。”
    想当年,她与心上人,还有一日,只差一日便要上门提亲了,谁料会凭空杀出来一个东宫太子。
    良人被逼外任西南,最终病死寒霜孤苦,生死两茫茫,终不复相见。
    她一身大红嫁衣,入东宫,为侧妃。纵使再不情不愿,此后经年,也带着伪善笑面,在这不见天日的高墙深宫,与这个斗,与那个斗。
    她身后是一个家族的兴衰存亡,身前是九五至尊的皇权,权衡利弊,有什么法子?
    终究无奈、可怜,又可悲。
    好在,阿念遇到的这门不可抗拒的婚事,既是权势滔天的重臣,也是心悦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房嬷嬷拿了帕子小心给虞贵妃擦了泪,正要宽慰些什么,远处传来老皇帝的声音:“爱妃!”
    下了一整日的雨,路面湿湿滑滑,老皇帝竟亲自过来了。一过来,便见爱妃红着眼,抹眼泪,登时心疼道:“怎的哭了?”
    虞贵妃摇摇头,低声道:“舍不得阿念罢了。”
    “唉!”皇帝重重叹气,动作小心翼翼地揽住虞贵妃肩膀,劝慰道:“爱妃莫哭,贤婿是个可靠的……”
    这套说辞,皇帝说了快有四五年!
    虞贵妃觑他一眼,眼泪一收,道:“回吧。”
    皇帝放心了,只是不知怎的,忽然在爱妃身前躬身下来,仿佛丝毫不知自个儿已年过五十、大病一场才将痊愈,竟道:“朕背你。”
    这,这可着实把虞贵妃吓得不轻,她哪敢上去?连忙道:“雨天路滑,实在不必——”
    “欸?怎么不必?”皇帝较上劲儿了,两厢争执不下,虞贵妃争不过,到底是小心趴上去。
    没曾想,皇帝老当益壮,脚下步子沉稳得不可思议。
    一众宫人亦步亦趋跟在后头,都惊讶不已。
    皇帝是方才瞧见贤婿背着闺女,心中感慨,想起自己年轻那时候,意气风发,只在虞国公府远远的见虞儿一眼,便动了心,他还没有这么喜爱过哪个女人呢!
    喜爱,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既得到,当然要加倍珍惜。
    他都多少年没有背过爱妃了?唉,岁月不饶人,再不赶紧的,往后就没有机会了!
    那时候,虞贵妃终究释怀了。
    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说一点真感情没有,是假。
    日子安宁,就这么慢慢过下去吧。
    三月中旬,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
    宁远侯府长长的队伍启程回西北。
    时越和朝华因徐皇后一事,要稍后几日启程。
    那日街头巷尾热闹极了,赶集的百姓停在路边,货郎小贩们从店铺里探出脑袋,高楼上文人雅客翘首以盼。
    宁远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此番大胜东月国,声名又涨,西北名将的英名都传成大晋战神了!
    当然了,人有私心杂念,大家还格外关注三年前嫁给战神的病弱小公主,太医院的太医不是说了?公主嫁去活不过三年,如今不是好好活着!一朵柔弱娇花啊,就是不知在冷面硬汉手下过得如何。
    啧,宁远侯会怜香惜玉吗?
    常念掀开帘幔,本想再尝尝京城的糖炒栗子和糕点,不料见着外头乌泱泱的人群,冷不丁地吓着了:“今天是什么节日聚会吗?”
    江恕靠过来,看了眼:“十五庙会?”
    常念茫然摇头,新奇地多看了几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双双好奇打量的眼睛分明是在看她们啊!
    她回头看着江恕,郁闷道:“侯爷,我忽然想起灯会看杂耍、看猴,就是这种奇奇怪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