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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6.交换

      廖雪每回见到程璐,都要感慨她的美貌。程璐的容貌属于女人见了也会喜欢的类型,英气美艳,像一朵盛放的红玫瑰,无时无刻不吸引着别人的眼球。她的美是外放的美,犹如炽热的篝火,散出的火星都带着足以烫伤人的温度。
    她和程璐握手,对方很擅长扮演平易近人的角色,叁言两语就能跟她拉近距离。但廖雪不敢掉以轻心,她记得程璐的前男友是自己的未婚夫,两人分分合合多次,感情其实很不错,假如程璐还对易泓有想法,依她的风评,做点出格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廖雪这回小心过头了,程璐对她没有敌意,她像个专程来拜访的老友,像个对音乐颇有研究的爱好者,唯独不像她的情敌。廖雪观察了一会,还挺纳闷的,本以为程璐在演奏会开始前过来看她是别有所图,结果人家光明磊落地跟你谈笑风生,这搁谁身上谁不迷糊。但是,她很快也就不迷糊了,因为她看见了不疾不徐朝她们走来的易泓。
    易泓今天的穿着偏商务休闲风,黑衬衫配休闲西裤,衬衫的纽扣没完全扣上,露出些许麦色的肌肤,显得很随性。他身材好,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像模像样。廖雪草草扫了两眼,眸光一闪,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个人影。
    程璐倒没怎么看他,见他自觉地站到廖雪身旁,她的表情面具照样无懈可击,维持礼貌大方的形象,只是说出来的话和外表不太像,表面温吞,话中带刺,“原来他也来了。早知道他来,我就不应该来。”
    易泓静静看着她演戏,她刚才轻薄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一扭头又戏瘾发作,开始演些不符合她平时人设的角色。他懒得和程璐在这玩,跟廖雪说了两句话,将花和礼物送给她,打算先行离开。那束金黄色的向日葵蓬勃朝气,本来很讨程璐的喜欢,但到了廖雪手上,她又没那么喜欢了,眼里透出丝丝凉意。
    廖雪很忙,没法耗在这太长时间,而且她实在不想搅和这两个人的感情纠纷,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个未婚夫留给他前女友更妥当。
    她走后,剩下程璐和易泓两个人在休息室中共享着漫长的沉默。程璐不太高兴,廖雪刚走,她的表情就唰地一下变得冷冰冰的,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换成以前,他能很快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肯定会贴上来又哄又亲的,可现在的他好像没有感觉,甚至没有半点跟她说话的意愿。
    程璐觉得自己真是来犯贱的,她真没受过这种委屈,心里酸了吧唧的,还要应忍着不发作。可是来都来了,不能一走了之,她必须一口气撑到底,“以前没见你这么会挑礼物。”
    易泓一声不吭地听她钻牛角尖阴阳怪气,刚刚跟她说的话够多了,他也摸清她这方面的本事,她要是想气人,真能把人膈应到浑身不舒服。他应付不了还躲不了嘛,反正离她远远的就行,所以他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作势要离开休息室。
    程璐拽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得逞。她冷哼一声,“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非得躲着我?”
    说起这个她就生气,明明是同时到的音乐厅,他非要跟她分开走,美其名曰避嫌。
    易泓知道她在拈酸吃醋,其实有点高兴,然而以前求之不得的事突然这么发生了,他也挺不是滋味的,早知她是这种得不到就骚动的人,他当初那么捧着她干嘛。再转念一想,可能严柏宇是拿捏到了她的心理,才能顺利地抢走她。
    他百感交集,说:“你是。”
    程璐一直认为她为人处事很和善,没想到在他这里得到这种评价,心想男人果然很绝情,在一起的时候卿卿我我,现在分开没多久都开始说她凶悍了。她越想越生气,长腿一迈,反锁休息室的门,人堵在门边,微抬起下巴看他,“想走吗?”
    易泓是想走,而且他真想走的话,挪开她并不难,但程璐永远都有些上不了台面又很奏效的招数等着他,他不得不谨慎起来,“你又想做什么?”
    “我不让你走,”程璐不悦极了,他对廖雪呵护备至,却完全把她当成外人晾在旁边,也不想想跟他朝夕相处过那么多日子的人是谁,“除非你让我高兴,否则你走不了了。”
    易泓无奈地看着她,不明白她闹脾气的点在哪里。他仔细想想,他已经见识过程璐胡搅蛮缠的功力,她这样做,兴许是想像蟒蛇杀人一样缓慢地缠到他窒息,总之和她待得越久,对他越不利。于是,他不接程璐的话,“你不让的话,我动手了。”
    程璐不太懂动手的意思,不过这肯定不是动粗的意思,她就镇静地靠着门,坚决不让。易泓真是会被她气笑,她这个人固执起来令人害怕,这回应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他叹息一声,伸手去够她的胳膊,他有控制力道,但劲用到了点上,轻而易举地拉开她。程璐愣住几秒钟,而后顺竿子往上爬,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喊疼。
    易泓就知道她会来这一出,偏偏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而且两人单独处于密闭空间里,没有什么会被旁人看见的顾虑,他没有理由叫她松手。他僵硬地低头,看她头顶的发旋,她似乎染了头发,发丝在灯光下化出浅浅的亚麻灰色。易泓下意识想抬手去碰,手伸到一半,遏制了碰触的欲望,猜想着她的表情,不自然地问:“你抱够了吗?”
    “没,”程璐正偷着乐,一听见他的声音,连忙收敛笑意,“而且,我没主动抱你。”
    她这张嘴能颠倒黑白,易泓顾不上跟她斗嘴,一点点地拉开她的身体,牢牢摁住她的双手,不再让她有机可乘,她无辜地眨眼睛,却听他郑重地说:“第一,我们已经结束了,这样不合适……”
    程璐打断了他,接着说下去,“第二,这是补偿,你弄疼我了;第叁,你是我的。”
    她的绝情很直接,她的感情更直接,易泓对她单刀直入的作风无所适从,他凝视她许久,语气毫无波澜,“松手。”
    音乐会结束时,已经接近晚上八点,易泓提前给廖雪发过消息约她共进晚餐,她也同意了,那时约的碰面地点在地下停车场。不过,廖雪换衣服时想到下午忽然出现的程璐,不禁觉得这约会充满了不确定性。
    她心里没底,搭乘电梯下到地下,一眼发现易泓的车,多少有点惊讶。她过去敲敲车窗,等了一分钟,车门缓缓打开。
    廖雪坐进去,瞄到后面堆的精致礼盒,不好意思没出声问,但他留意到了她的关注点,说:“送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他的礼数很周到,廖雪心中一暖,笑了笑,“谢谢。”
    至于礼物具体是什么,廖雪暂时没有去深究,他能送出来的肯定不会是什么丢份儿的东西,就算不出彩,肯定不会让她心情变差。她想着,回头去多看一眼,成功找到Logo,大概也有了猜想,“程璐走了?”
    “嗯。”
    易泓不太想提程璐,那两个小时的纠缠足以消耗他大半力气,每回想到她,一颗心都不上不下的,心里很难受。而他再顺便回想下刻意伪装的冷漠,和她临走前受伤的眼神,越发不舒服起来。他甚至会想,假如她真的收心了,他也不执着于结婚,两人重新在一块也挺好。
    可惜,这种念头会被一些不堪入目的回忆阻挡。
    他淡淡地补充一句,“以后别提她。”
    “我想,她今天要找的人是我,”廖雪看得出来,程璐有意和她交好,“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易泓不语,廖雪跟程璐肯定没有正事要谈,那只能是私事。
    廖雪没等到他的答案,就自己填补上,“也许她会开出诱人的条件。”
    易泓无所谓退不退婚,他和廖雪并没有感情,无非是各取所需,他不介意结束这段关系,只是结束了也不会跟程璐重新开始,“你可以选择。”
    廖雪直截了当地说,“我选择谁不好说,但我觉得你最后会选择程璐。”
    易泓恍惚片刻,说:“不会。”
    廖雪浅笑着,他想不通的话对她是有好处的。她已经彻底厌倦了自己的家庭,一直处心积虑想为自己寻一个安稳的去处,而易家显然会是一个好选择。她自然会把握住送到她眼前的机会,可有时候想想,她明明对得起任何人,更对得起家里人,却挺不安的。
    廖雪不知道易泓的话有多高的可信度,不过她的预感很正确,程璐那天的目标确实是她。可能是程璐刚巧跟易泓碰上给耽搁了,没跟她说上正事,所以隔了没几天,程璐没再拐弯抹角,直接约她。廖雪不想得罪她,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欣然答应了。
    两人约在一处茶楼见面。雅致的包间里,茶艺师呈上两杯清澈透亮的茶汤,程璐不动,先请廖雪品茶。廖雪端起茶杯,还没入口,凭着类兰花的香味和嫩绿的汤色,猜出是太平猴魁,而且是极品。她轻抿一口,对程璐说:“这样的好茶拿来招待我,会不会太可惜了?”
    程璐说:“好茶坏茶,都是用来喝的。”
    她这句话说得很有意思。
    廖雪对她挺有好感,开门见山地问:“你想跟我谈的事,和他有关吧。”
    “你很聪明,”程璐点头,“我们做个交易吧。”
    廖雪看她胸有成竹,虽然已经提前想好选择,依旧对她的条件产生了兴趣,可能程璐确实有这种魔力,气场就能说服别人相信她,“什么?”
    “我可以解决你的麻烦。”
    廖雪的笑容很标准,俨然是一位体面的淑女,“具体指?”
    程璐看向廖雪,她的表现很完美,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唯独缺了点烟火气,好像任何事都打动不了她。
    那天,程璐没有在音乐会结束后去找廖雪,倒不完全是因为易泓,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她推翻了之前的想法。她先前一直在想要用什么打动廖雪,本来是毫无头绪,准备先探探虚实,看廖雪足够的金钱财富或其他东西有没有兴趣,可那天下午,乔疏雨及时地给她带来一个新消息,叫她先不必找人,还说她发现了一件廖雪一定会感兴趣的事。
    而乔疏雨说的也没错,那件事,廖雪一定会感兴趣。
    “你不想再见他一面吗?”
    廖雪没明白她的意思,重复道,“他?”
    程璐特意留白,“听说,他为你自杀过。”
    廖雪一怔,程璐这么说,所讲的无非是感情问题。而她早已下定决心不谈感情,勉强一笑,“你说的是谁?”
    “这个人可能还没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你这么想结婚,单纯是因为家人逼你相亲吗?”据程璐所知,廖雪相亲了很久,不光是家人给她找,她自己也挺积极的,“你想要幸福,还是想要逃离?”
    话音落下,廖雪失神,“哐当”一声,热茶洒了一桌。
    程璐继续说着,“我能换给你的是自由,你可以选择用一个男人跟我交换有物质保证的自由生活,也可以选择用不确定的婚姻交换所谓的自由生活。”
    她顿了顿,莞尔一笑,“我从不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