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的冷汗下来了，游曳不记得刚才是否有压到，视线缓缓往下，她只觉喉头一阵发紧。
    默默转回身去，游曳好不容易稍显红润的脸色顷刻煞白，她脖子上已然空无一物，也不知道带子是什么时候断的。但此时，相机就在陆天海的手里把玩着。
    陆天海已经坐了起来，见游曳回头，明知故问：“找它吗？”
    “……”
    游曳走回去，单膝蹲下，她话还没开始说，陆天海却是一瞬收起了眼中所有的笑意：“游曳，你摊上大事了。”
    “……”光看相机的表面，大概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应该是在翻滚途中被甩出去了。游曳只是淡淡一扫，就看到镜头附近有一处很明显的磕痕。被刺痛了一般瑟缩了一下瞳孔，游曳很心疼，这相机在她眼里就跟稀世珍宝差不多。
    是她不小心踩空才会导致这种结果，即便之前陆天海说无论相机如何都不需要她负责任，游曳也认为她的过错无法辩解。但这明显是她赔偿不起的宝贝，游曳有些犯难了。
    陆天海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脸深沉的游曳，不会真在考虑要怎么赔偿吧？眸底精光微闪，他立刻痛心疾首地捧起有点快散架的哈苏说道：“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才会想要带你来见见世面，没想到，竟是一代名机陨落。我对不起你，我负了你啊！”
    “……”游曳沉默，她根本拿不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代换，只能说，“这是我的失误，但我负担不起维修金，如果你允许我分期，我会慢慢还上。或者，你有其他的赔偿方案，我不会逃避责任。”
    深思熟虑后，游曳才说出这一番话。但她心知没有多少说服力，陆天海知道她的经济状况，要填满天文数字遥遥无期。
    “你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让我怎么办？”陆天海一点不客气。
    游曳垂眸，即便是蹲坐的姿势，腰杆也挺得笔直。她微扬的脖颈一如她极轻的视线，给人一种睥睨世界的错觉。
    陆天海仰天叹了口气，阳光洒进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像碎金一般闪闪发光。眼珠子向下一动，他睨着游曳说道：“今天的薪酬我就不扣了，其他薪水也照付。只是，你欠我一次。”
    这么说的时候，陆天海脸上是没有任何温度的，下一秒，他收回下颚，冲游曳伸手：“保护套给我。”他粗略地检查过，只是框架有点摔松了，镜头大概率需要更换，陆天海自己就有能力修好。
    其实游曳也有能力修理，但她认为陆天海不会交给她来处理，就连问都不问了。可她不喜欢欠人情，微微蹙眉，保护套递出的同时，游曳艰涩地再问一句：“就这样？”
    陆天海站起来，将哈苏收好，反倒奇怪地看着游曳，反问道：“不然你有更好的建议？”
    “如果修不好呢？”游曳有点后悔，刚才她应该提出自己修理的。
    陆天海却是不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修不好也没事，这相机是我父亲的遗物。”
    “……”游曳只觉头皮发麻，陆天海如此轻描淡写，却是给了她莫大的压力。
    率先往主建筑走去，几步后，陆天海回头。
    风刚好吹过，带着青草特有的清香。阳光在他的眼波中流转，那是缀满了星辰的极昼。
    他说道：“本来，它是世界唯有的六十一分之一，而现在，它独一无二。”
    “就是可惜了，没有带备用机，只能用手机拍点合照。”陆天海郁闷地抓了抓脖子，叫游曳赶紧跟上，那边快结束了。
    两人回到餐厅，孩子们正在表演节目，气氛高涨。修女也下场扭了几下，见游曳来了，拉着她要共舞。游曳很尴尬，她僵硬的动作宛如一个机器人。
    “噗嗤！”陆天海在旁边看笑了，小寿星仰起可爱的小脑袋看向以叔叔身份陪伴着他的人，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叔叔，你是不是喜欢那边那个机器人姐姐？”
    陆天海歪过脑袋，斜眸看向小家伙：“叔叔更喜欢你。”
    小寿星眼里瞬间亮晶晶的，大声喊了一句：“我也更喜欢叔叔！”
    陆天海微滞，转而俯**揉乱小家伙柔软蓬松的发丝，却是眼底一暗，他喃喃道：“你真是和你妈妈一模一样。”
    游曳刚好躲到旁边休息，下意识看向陆天海那边，窥见了他落寞的神情。这个人原来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吗？
    生日会结束后，陆天海和游曳就走了。孩子们似乎也很喜欢游曳，纠缠着要她下次也来，还是修女挡了一下，他们才得以离开。
    陆天海有些纳闷，难道游曳天生吸引小动物吗？要知道他当年第一次到福利院的时候，有小孩看到他就哇哇大哭。
    回到城内，游曳让陆天海在中途把她放下。
    陆天海不满了：“我不让你赔偿，不代表我心情很好。今天还想再挑战一次我的耐性？”
    “……”游曳有些不理解她想下车和挑战陆天海耐性有什么必然联系，她只是想去一趟疗养院。今天看到那些孩子，她就想弟弟了。
    “……去哪？我送你过去。”见游曳沉默，陆天海一点立场都没有地马上改口。
    游曳这次断然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去。”
    眼角抽动了下，陆天海被气笑了：“我说过，你接私单我不管，但需要让我知道你的行踪。”
    游曳蹙眉，冷淡地说道：“不是私单。”
    “那你给我一个避开我的理由。”陆天海快速说道。
    “……”游曳无语，陆天海是想把她绑在他身上吗？
    不想起争执，游曳最后放弃了去疗养院，她可以隔天早早出发。
    回到唐宁花园1号，游曳径直回房。陆天海则是去二楼的暗房，把今天的照片都冲洗出来。
    泡药水期间，他才记起查看备用手机。
    屏幕上的信息快要爆了，光是秦惊鸿的夺命连环call就几十条。陆天海今天是有通告的，他早上出发前给秦惊鸿发了要休息的信息后就走了，可以预见今日大姐大发飙的样子有多可怕，所以陆天海选择先不回复。
    他想看的是闻人远发来的消息，也有好几条，逐条浏览后，他不由勾起嘴角。
    与他预料的一样，他与游曳的互动值越高，那个在暗处窥探的人就越躁动。
    不妨，再刺激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