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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士兵在刀枪剑雨里走了不知多少来回,比这更重的伤也受过,方才阵前冲锋何其英勇无畏,这时却在女子温软的嘱咐下极其难为情,被风吹日晒得黝黑的脸上浮起一团红晕,嗫喏道:“多谢...多谢小姐。”
沈青用剪刀剪掉多余的纱布,转头正打算走向别的伤患,闻言回头浅浅一笑:“是我该谢谢你。”
这小兵顿觉眼前春光灿烂,连胸前那道刀伤都不怎么痛了,正晕乎乎,一旁的几个同伴靠过来用胳膊肘捣了捣他,酸溜溜的说道:“还是你小子运气好,能碰上季小姐给你看伤......”
“季小姐长得跟个天仙似的,人又温柔,我以后的婆娘.....”
“想什么屁呢,那可是季将军的女儿!”
沈青又处理了几位将士的伤口,只觉得腰酸痛不已,正要直起腰来缓一缓,就听见身旁走来了一人,面前的几位千总已连忙站起来,行了个军礼,叫道:“少将军!”
沈青一顿,端了放着纱布和伤药的托盘朝一旁走去,后边的季洲白无奈一笑,唤道:“云亭不帮我看看伤吗?”
咬了咬唇,还是不安心的转过头去看他,甲胄加身,外披长帔,身姿挺拔,犹如一杆苍松,又似一树琼枝,因着才从战场上下来,身上杀伐之气不减,双眸犹如烈火更胜骄阳。当真是“青山到眼都奇绝,小季将军画里行1”。
恩,还好,没受伤。
沈青隐晦的轻轻瞪他一眼,落在季洲白眼里就像是记仇的家养猫儿向你亮了亮她娇弱毫无杀伤力的爪子,忍不住一笑,提步上前与她一起走出医治伤兵的营帐。
“还在生气?”
沈
青抿了抿唇,低声闷闷的说:“没有。”
季洲白敛眉一笑,颇有些无可奈何。他前些日子上阵时不慎被流矢射中,所幸只是射中小臂并不严重,他便只是草草裹了伤口,第二日仍身先士卒。云亭得知后气他不爱惜身体,与他恼了好久。
他想到这心中既涩且甜,看着女子秀美清丽的侧脸,轻轻唤了一声。
沈青没绷住,还是应了一声:“怎么啦?”
就见季洲白抬手,像变戏法一样,洁白掌心静静放着一朵合欢。
这遍地烽火狼烟,贫瘠荒凉大漠,城外敌军虎视眈眈,他却送她一掌的花影红丝。
沈青微征:“这....合欢?你从哪里寻来的?”
他薄唇微启,却只是问:“云亭愿意收下吗?”
“什么....”
“你忘记你之前说的话啦?”
沈青从他手中接过那一朵娇娇弱弱的合欢,想起之前曾说的“解愠成欢”,心道这是这个沙场纵横的少将军对自己显露的,不为人知的温柔与迁就。不自觉心下软如春水,低声道“我记得,我不会再不理阿兄了....我其实并不是在生阿兄的气....是生我自己的气,气我太不细心,阿兄受了伤也没第一时间发现。”
“傻丫头。”季云亭摸了摸她的头,微蹲下来与她对视:“是我故意瞒着你不想叫你担心。我们的云亭这么能干,救了许多的将士,连那位老医官在我面前也对你赞不绝口,云亭已经做到好的不能再好了。”
沈青见他眼眸温柔专注,不好意思的说“我哪有那么好,阿兄夸得太过了。”
季洲白一笑,直起身来牵着她与她一起向主帐走去,沈青将那只合欢小心的藏进衣袖,抬头问道“前线情况如何?”
“守城容易攻城难,况且渝州有天险护持,南楚军队看着是气势汹汹,可只要我们据城严守,不出半月,南楚后方便无以为继了。”
“听说这次南楚那位皇子亲自督军?”
“正是,来得是南楚三皇子慕容修。”季洲白扬眉一笑,看向沈青:“这可不算个什么好事,皇子亲临固然能增强士气,只是皇族唯我独尊,又从未亲历战事,难免纸上谈兵却又刚愎自用,这次领兵的南楚将领又是素来行军稳妥的胥成业,这两人势必
战术想法不一,此时症结还不明显,长此以往,南楚军中必出问题。”
“只是南楚此次主动出击,想必定是有什么制胜的法子。”沈青忧心忡忡。
“兵行诡道,任他有什么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季洲白转头问道:“云亭你们也做了许多准备吧?”
“是的。”一提工作沈青就认真了“我与其他先生们一道,查验了城中水源,都洁净无毒,还配置好了夏药、瘴药配发给合营士兵,让他们每日服用以预防疫病。”
季洲白见她扳着手指一条一条的认真报告,心中顿时有种“被可爱到”的感觉,忍不住伸手点点她的鼻尖,含笑道:“季医官劳苦功高。”
沈青也装出一本正经:“少将军谬赞。”
两人对视,哈哈一笑。
*
沈青与季洲白一道到了季飞光所在的主营,门口的守卫见两人过来连忙行礼,进内通传,不一会儿便又出来,躬身道:“将军请你二位进去。”
两人提步入内,季飞光正站在展开的渝州地势图卷前低眉沉思,见两人进来,一面着人将地图收好,一面回头招呼道:“你们还没有用膳吧?”
沈青回道:“还没有呢。”
季飞光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坐过来,又回头吩咐了下人传膳摆饭。等待的空挡里季飞光与季洲白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战术防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