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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中,似乎有一根线在指引纪然,她倏地落下一滴泪,掉在照片中少女的脸颊上,纪然赶忙抹抹脸,找出纸巾轻柔地把照片上的泪水擦去,她看着熟悉的面孔,轻声道:“是……妈妈?”
妈妈啊……
原来妈妈长这个样子。
当年宁宁见到照片时,会不会与她同样的心情?
震动、惊讶、而后悲从中来。
“姐姐比我大三岁,名字叫梁栀,栀子花的栀,那年她十七岁,第一次正式上台表演,是群舞,我看表演时愣是没从一堆人中找到她,”梁橙摩挲着照片中少女的侧脸,“你们真的很像。”
纪然长得好看,皮肤白,五官标致,眉毛不修便有锋,眼睛在低垂时会显得长,而在抬眸时会显得锋利,这样的面相,搁别人身上会体现出一种盛气凌人般的傲气与清高,而在纪然宁静柔和的气质下,却有了出乎寻常的亲和力。
梁栀便是这样的面相,照片中的她正值青春,跳舞赋予她与众不同的气质,笑起来时卧蚕微微浮现,只会让人感叹“灵气”。
乍一眼,纪然和梁栀无一处相像,再仔细看,无一处不像。
“我以为我会永远记得她的,”梁橙苦笑一声,“可若不是阿朔突然说你侧脸长得像我,我根本未察觉到当年会有抱错孩子的可能。”
梁橙以为她会永远记得的,但时间就像是一个橡皮擦,反反复复将她对姐姐的记忆擦去一层,她照镜子,下巴圆了,笑起来有了皱纹,一点一点微小痕迹的腐蚀下,她似乎再也找不到跟姐姐相似的角度。
直到梁朔说出“老师长得像妈妈”,侧脸最像。
梁栀去世将近十五年,十五年足够一个女孩子长得亭亭玉立,足够已经成为母亲的梁橙微微发胖,足够清晰的记忆逐渐泛黄。
以至于“演员”、“姐姐”、“妻子”、“母亲”等一系列成为她标志的称呼,只剩下称呼。
梁橙讲起从前。
从小喜欢跳舞的女孩考上艺校,经历父母相继病逝的打击之后,毅然扛起家庭的责任,赚钱供妹妹考上医学院,在一次偶然的巡演中,遇上了一位正在创业阶段的小伙子。
小伙子姓纪,是个老实人,不会甜言蜜语,只要女孩在平川表演,他就风雨无阻地开一辆二手大众接人下班,副驾驶总放着一支玫瑰花,如此锲而不舍追了三年,两个人进入到婚姻的殿堂。
“在所有人的眼里,姐姐是下嫁,”梁橙翻过一页照片,梁栀身穿繁复的表演服,一手持花,如凌波仙子,她站在舞台中央,群舞成为了她的陪衬,“谁让姐姐喜欢呢,她喜欢的事情,总是要做成的。”
纪然认真听,她可以想象妈妈当年是怎样的耀眼,所以陨落后才使得这个家从内部开始支离破碎,她问道:“小姨,你可以告诉我宁宁小时候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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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NN,我想问一下,阿姨她接舞蹈表演服定制吗?钱不是问题。】
季长宁来到季家后,第一次食不知味地扒饭,她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惊鸿那句“钱不是问题”,和跟孟莱的对话。
收到惊鸿的消息后,季长宁先是不可置信地回复:“惊鸿姐姐,你就算想给我扶贫也不用这么努力啊。”
惊鸿回道:“谁给你扶贫了,我这叫广撒网,我在准备一个原创编舞,以仙鹤为主题,双人舞,但我们学校对面的裁缝铺排单排到明年。我可看得清楚,你穿得这件卫衣真不错,做得不好也无所谓,反正你跑不了,要是真的好,别说舞蹈服,私服我都交给阿姨,别劝,姐姐有钱,最不怕的就是翻车!”
说完,直接打了五百定金。
季长宁差点给富婆跪了。
她怀疑了一会儿人生,突然戳了戳孟莱:“莱啊,如果我这件衣服要卖,你觉得卖多少合适?”
孟莱不明所以,凑近了摸摸料子看看线头,由于是冬天穿,衣料厚实,走线工整,版型很正,瞧不出线头,在孟莱看来,这身卫衣最值钱的是色彩搭配和设计,大胆新潮,她摸着下巴,说:“如果都是这个质量,我觉得卖200一点都不过分。”
季长宁知道这身衣服布料并不贵,为了避免浪费,季妈妈用了买布搭的一块边角料,剩下只是手工费。
孟莱见季长宁不吭声,以为自己的小九九被看穿了,她用脑袋蹭蹭季长宁的肩膀:“我确实很想要啦,200可能是低了一点,毕竟那啥国际大牌卖个塑料编织袋都要上千,你衣服要卖的话300绝对可以,但咱们俩这关系,卖我200不亏吧?”
季长宁回神,动动肩膀,让孟莱差点脑袋砸地:“你也知道人家是国际大牌,我充其量算三无产品,连贴牌都不是。”
话虽这么说,无数想法却进了季长宁脑子,纪家旗下产业最主要的一条是服装线,耳濡目染下,她清楚的知道好的设计有多么值钱,之前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季家摆脱现有经济状况的机会。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惊鸿姐姐的表演服做好。
季长宁眼神陡然坚定。
第12章
纪然一直很想知道季长宁的过去,只是她不能问季长宁,纪父和纪大哥似乎也在有意无意避过这个话题,于是她只能问身为小姨的梁橙。
梁橙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她叹了口气,声音低下来,似乎盛满了无奈:“姐姐去世那年,宁宁还不到两岁,长风上寄宿初中,你爸几乎一蹶不振,公司孩子都不管,宁宁太小了,只能请保姆帮忙照顾,有一次,保姆在未打招呼的情况下早退,宁宁饿得到处乱爬,幸亏那天是周五,长风放学回家,看到妹妹哭到打嗝,磕磕绊绊冲了奶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