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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

      绥绥不屑一顾,撇撇嘴,“他爹爹是天王老子,在咱们这荒山野岭,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有些不自在,等回了天子脚下,他就有爹爹兄弟护着了,横行霸道,谁敢惹他?”
    小师叔无奈,“皇城若是这样的人间宝境,贞贤太子又怎会死于自戕。”
    “也许——”
    绥绥认真想起理由来,小师叔却俯下了身。他的长发垂下来,绸缎帘子似的阻隔开了他们与外面的人声,像说悄悄话。
    他的声音也很轻很轻,“大梁国祚八十载,代代天子生母皆出自五姓七望,李家名义上坐拥江山万里,只怕大半都要与世族共享。惟有贞贤太子,生母只是五品长史之女,现在,他死了。而魏王,是宫娥的儿子。”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什么门阀,王权,江山,是她从未窥见过的李重骏的另一面。她不懂,只隐约听出来,陛下招他回京别有用意。
    她莫名想起了传下圣旨的那个夜晚,李重骏在灯前烧掉信笺,灯烛惶惶,他晦暗阴郁的神色。
    她又想,小师叔说得这样隐晦,一定是觉得她能听懂,可她真的不懂,太丢人了。于是她点了点头,决定先转开话头,“小师叔怎么忽然和我说这个?”
    小师叔叹了口气,又眯眼笑了起来:“我看他待你不错,替他说说话罢了。我不说,他的心意,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吉利。她也没办法辩驳两人根本就是逢场作戏,戏演完了,自然要拆伙,只好不言语。
    涂完了白水粉,她忽然觉得不对,又问:“嗳?这些事情,小师叔你又是怎么知道——啊——”
    一语未了,她眼皮上忽然被刮了一下,原来是小师叔给她抹了一道胭脂油彩,粉白脸上一痕浓浓的桃红。
    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师叔!”绥绥气咻咻要理论,小师叔却早已拂袖离去。他那头发也不知道用什么洗的,一股子浓郁的兰麝香气,还有那似有似无的淡巴菰气息【1】,停在绥绥肩头,经久不散。
    她忽然觉得李重骏至少还有一个好处。
    他不怎么用香,身上却有种清清爽爽的气息,像松柏木,比香还好闻。
    绥绥听了一通云里雾里的讲说,又被这香气一迷,整个人头痛欲裂。可等她上了场才发觉,自己的脑子何止可以裂——连炸也不在话下。
    注:
    【1】淡巴菰:烟草
    利箭
    西北的南曲也沾点梆子味,锣鼓劈头盖脸地敲着,响声特别大。
    这折是《断桥》【1】,水漫金山之后白蛇青蛇重遇许仙,负心汉还好意思装可怜,气得小青要杀他。
    戏台上许仙随后出场,咿咿呀呀一大段剖白,绥绥走神,瞥向阑干外,正见对面廊桥走过两个男子。
    离得远,天又黑,都看不清面目,只其中一个鹤氅打扮,想必就是方才出去的太守公子。
    能让太守公子亲自相迎的,也只有那姗姗来迟的贵客。
    绥绥没放在心上,扬手把花枪一抛,翻着跟头去接,赢得叫好声一片。她与枪稳稳落在地上,正得意洋洋,迎头就看见小厮打着灯笼,引那两人进来。
    灯笼上罩着红纱网子,灯影昏昏,映红了他的青襕袍,白玉带,玉带上一排银钮子。
    要不说是贵客呢,瞧那眉那眼,怎么叫面如冠玉,怎么叫清俊潇洒,怎么叫……怎么……
    怎么是李重骏啊!
    他不是吃席去了么?
    吃席……吃席……难道就是这个席!
    绥绥魂飞魄散,差点背过气去,身子不稳,倚在了一旁的“白蛇姐姐”小师叔身上。小师叔正声情并茂骂许仙呢,不动声色扫了一眼,也微微僵住了。
    ……合着他也不知道今晚请的是谁。
    今天到底是什么不宜出门的黄道吉日啊……绥绥无语泪千行,只能祈祷自己涂得像鬼一样,李重骏认不出来。
    可等他和众人见过,落了座,一面端茶盏一面抬起眼来,脸上顿时五彩斑斓。
    绥绥离得远,看不见他抽动的眼角,太守公子却尽收眼底,瞧瞧台上,又瞧瞧他,瞧得一头雾水。
    太守公子虽然也是出了名的二世祖,倒从来不沾女色,没事就好打个马球,不在喝花酒的那堆人里,因此也没见过李重骏那位传说中的“艳妾”。
    他问,“九郎君不喜欢这出戏么?”
    这位公子是个直脾气,也不叫人暗中告知,径自扬声张罗道,“罢罢罢,别演了,这个不好。把戏单子拿来,我们再看看。”
    他不常听戏,不知道中途打断是大忌,人声鼓声忽然落了下去,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忽然的安静里,小师叔顿了一顿,也收敛了水袖,欲走下戏台与贵人告罪。
    虽然他是凉州最红的名旦,可在官府公子面前,也只有低头的份儿,更别提对着李重骏了。
    他们说这出戏不好,他就得来赔礼。
    绥绥知道自己拖累了小师叔,羞愧不已,可她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