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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钱仲谋派出了亲信侍卫去找给吴凡钦下套的那三个人,平安自然也去了,昨日找到了他们丢弃在河边的那条画舫,人自然早就不见了踪迹。
“查了二日,一无所获。”平安跪在地上,“是小的护主不利,请大人责罚!”
钱仲谋摆摆手,把平安扶了起来。平安是当年他亲自推荐给吴家的,知他身手敏捷,办事牢靠,此番若没有平安,吴凡钦这条小命都未必保得住。但是他眼下心里有些问题,把平安叫一旁,细细地问。
“那是个什么样的烟花女子,值这么多钱?”钱仲谋疑惑的是,吴凡钦虽然是个纨绔子,但到底是富贵人家吃过见过,年纪不大屋里也有几房姬妾,怎么会为了小小临河一个船户女儿,掏出三百两纹银。这不是小数目,就算在京城这两年大热的那个什么厚山,也足够赎买个懂诗书会弹唱的美人了。
因钱仲谋对自己有一份知遇之恩,平安想了想,便道出了实情:“那个女子长什么样子,属下看的并不真切,只不过听少爷提了一句,那女子……眉心有一朵红色胎记,想来有几分神似……大小姐。”
平安低着头去瞥左相,生怕自己的这个“实情”,惹得左相大人尴尬。
钱仲谋却并没有什么难堪之色,只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其实,吴凡钦只比钱仲谋的独女钱淑媛大四岁,今年年方十八,是吴家的嫡次子。早年间,钱仲谋中了榜眼,在京中做官。吴凡钦和钱淑媛小时候是一同长大的,颇有几分青梅竹马的经历。后来见钱仲谋官运亨通,吴家也有过订娃娃亲的意思,但吴凡钦一身坏习气,书也读得草草,钱仲谋看不上他,就委婉回绝了吴家的心意。
但是,吴凡钦对钱淑媛的暗恋,却是两家公开的秘密,近年来也常常以表兄之名,寄送稀罕的绸布或者首饰到杭南。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钱仲谋并没有放在心上,何况自去年起,钱淑媛属意的那位不可说的大人物,已经把她秘密接走了,所以也根本不怕什么表哥暗送秋波。
说到眉心的胎记,钱仲谋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居然让吴凡钦在小小临河县,又找到了一个长着花钿胎记的女子,一个女儿的“替代品”。他有种预感,这事不会到此结束。
“你从我这里挑几个人,留在临河继续查,一定要找到这伙贼人,特别是那个和大小姐一样,长着花钿胎记的女子。”钱仲谋吩咐平安。
“是!”
钱仲谋随后又召见了临河县丞,把吴凡钦直接安排住到县丞家里,仔细调养照顾,待身体无恙,再返回京城。临河县丞不过七品芝麻官,见到翻手为云的左相大人,腿都软了,舔着脸连连唱诺,发誓把表少爷照顾得妥妥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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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终于到了京城,小院儿又被关到了笼子里,甲板上的男人给笼子罩上了黑布,换乘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到达了厚山园林。
孙嬷嬷听说辛黛不在园中,傍晚回来,但已经留言要专门面会小院儿,并吩咐孙嬷嬷带她先去雪香云蔚入住,沐浴打扮。雪香云蔚紧挨着紫云的紫竹院,是后院的一处极精美的院落,由是足见辛黛对小院儿的期待,孙嬷嬷马不停蹄地安排人给小院儿备水,准备衣服妆奁。
“你运气可真好,辛黛姑姑看来要栽培你呢。”孙嬷嬷的脸上已经浮现出谄媚之色。小院儿不动声色,乖巧温顺地听从安排。
孙嬷嬷在前头走,小院儿在后面小心翼翼观察着,脑子里记着走过的每条道路,寻找院护守备松弛的地方,但是她发现这里十步一岗,四处布满了身强体健的院护和家丁,守备森严。
小院儿不由得悄悄叹了口气,金婆婆真是把她卖到了一个很难逃走的地方。
到了雪香云蔚,小院儿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曾经她以为自己见识过南方顶级的秦楼楚馆,觉得天下温柔富贵乡不过如此,原来天外有天,到底是京城,孙嬷嬷的一路吹嘘,似乎也不算过分。
两个丫鬟出来,把她带到了盥室里,落地十二扇的紫檀锦绣屏风上绣着四美图,风姿绰约。绕过屏风,汉白玉的浴池嵌入地下,热水上洒满香花。博山炉里熏着千年沉香,衣架旁的矮几上,摆放着铜镜和香膏,还有一枚兔毫茶盏,茶刷和茶粉放在一侧,是一会儿沐洗之后为了她口渴准备的饮品。
确实,厚山茶叙的一切都对标着京中权贵的奢华享受,比孙嬷嬷所说的更夸张。
可是窑子,到底还是窑子,就算给苍蝇老鼠披上龙袍,也干净高贵不起来。这些无度的享受,都不是给她准备的,她只是这些无度的奢华的一部分,与一道美味珍馐或者一杯好茶一样,是供给权贵们使用的。
她有点想哭,身边的丫鬟警惕着,她们见过许多刚被卖到这里来的女子寻死,小院儿被强行脱了衣服,像没有灵魂的货物一样被两个丫鬟架着,摁到水池里,洗去了一路上的仆仆风尘,也真正的落入了风尘之中。
看着这奢华到荒唐的盥室,小院儿竟然怀念起这两年和金氏母子江湖漂泊的那份自由。
丫鬟拿着干净的心衣和中衣,搭配了一条水红色云锦满绣的褙子,娥眉淡扫,绛唇轻点,一张绝美的面容浮现在铜镜里。孙嬷嬷看呆了:“船上昏暗,已经觉得姑娘美貌,这稍微收拾一下,原来是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