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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褚芙送出宫才不是因为心慈呢。
    她固执地认为褚洲疼爱着他的妹妹,就像自己也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和阿兄相认。她以为自己把褚芙送出宫后,褚洲能高兴。
    褚洲高兴了,她和秦遂的计划才行得通。
    可是他并没有。
    夜里褚洲回来,和往常一样抱着她亲。他像是一只大狗,把她的脸亲得颊湿漉漉的。以芙擦掉唇边水渍,推开他的脸,“左昭仪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褚洲觉得扫兴,不耐烦地踢开脚边靴子。
    “我打算明儿个让太医放出消息,就说她活不长了。天花又是种极易感染的病症,皇帝自然避而远之,到时候把她换出宫去也就容易了。”
    以芙说话的时候,褚洲的手指头就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她的耳垂。如炬的目光就从侧边盯着她的嘴唇,活脱脱一个大混球。
    以芙脸一热,心口亦堵上一阵气儿。
    “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有没有专心听?”
    褚洲拖着长音“嗯”了一声,然后就没了。
    以芙扯着衣裳的褶皱,也不好自居功劳。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引起褚洲的注意力,正沉默的时候,褚洲随口一问,“在宫里住的挺好的,送外面去做什么?”
    以芙猛得抬头。
    褚洲看见她的眼睛灿若星子。
    “大人这段时间忙,可能没时间关注她。我前几日派人去看了她,见她整日郁郁着,过得很不好。”以芙不敢说出褚芙跟着皇帝嗑药的事情,只是每次看到皇帝浮肿的眼皮和癫狂的神态,自然而然地想到褚芙。
    “我以后就嫁给你了,自然把她当成小姑子看待。大人在外面忙着应酬交际,自然要把家里的事情打点好,不让你分心。”
    褚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以为她是我家人?”
    以芙愣了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突然就意识到,那一夜褚芙被她设计陷害,褚洲一句指责也没有过。在褚芙入宫之后,褚洲也从未对这个妹妹履行过兄长的职责。
    可她代替褚芙入宫是真!
    褚芙夺走她的母亲是真!
    以芙发现自己从来看不懂褚洲心里面的想法。她仰头去看褚洲,“难道不是吗?”
    “本官没有家人。”
    也是的。他这一个向来目空一切,就连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要,从前府邸里忠心耿耿的仆从都杀。能入得了眼的,也就他的父母了。
    以芙觉得自己白费了心机,“知道了。”
    褚洲见以芙像是只霜打的茄子,也就没再闹她。他摸摸蜷在身侧的小人儿,仰面望着窗子里的寥廓星空。
    深宵时分,一盏烛火妖妖窜动。
    随着一声声古怪的哭嚎,千百盏灯笼在游廊下飘飘摆动。小满的胆怯从眼里面漏出来,他匆匆走近内殿,嘴里喊着,“大人!胡人打进来了!”
    床上的小妇人动了动,还没醒。
    褚洲给她掖了掖被子,低喝一声放肆。幽幽吹拂的幢幢轻纱里走出男人的身影,褚洲披起外衣,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小满,“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外边细雨霏霏。
    褚洲走出殿门,见白晃晃将天地照得苍白,甚至远处黛色的山脉都染上一丝灰败。褚洲让奴才把宫里的灯都灭了,只留下一盏。
    “说吧。”
    褚洲脸上落着两道黑影,随着红唇的翕动,仿佛鬼面上的獠牙。小满支支吾吾,“奴婢是从干爹里听来的……”
    “干爹?”
    小满忙不迭地,“也就是秦公公。戍守边关的王将军修书一封,寄到了宫里惊动了皇上,说什么胡人频频骚扰边关百姓,还在五十里地外建营驻扎。奴才听说这件事后就跑来找大人了……”
    褚洲“唔”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人不过去吗?”
    “本官过去做什么?”
    “奴才听干爹说,皇上已经派人到您的府邸送信去了。”小满咽下一口唾液,“奴才听说大人战无不胜,您一定能把那些人打个屁滚尿流!”
    战无不胜吗?
    褚洲的喉咙里溢出几声薄笑。
    这次恐怕就不一定了啊。
    黑压压的云雾里突然劈开一声春雷,屋子里传来小妇人惊慌的尖叫声。褚洲已经快步迈入殿里,小满正打算跟上,一扇木门兜头迎上来,“砰”一声把他隔在外面。
    “大人去哪里了!”
    褚洲没说什么,大手一下下地顺着她还在不断起伏的肩背,“做噩梦了?”
    以芙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淌下来的眼泪经过男人的锁骨,聚成一小滩浅池子。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她梦见褚洲打赢了仗,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过来娶她。她记得自己怎么逃都逃不掉,回回都能撞见他,幸而天下落下来一道雷,把褚洲给活活劈死了。
    她否认道,“这也不算是噩梦吧。”
    以芙太开心,是把自己给笑醒的。
    第68章 现在 从前
    褚洲愈来愈忙, 夜里也不过来了。
    灯盏里还剩下一点指甲盖高的白烛,在沙沙的雨声中静静地烧着。旁边就是架子床,上边倦着酣睡的妇人。
    盼山撩起帘子, 掀开床尾的鹅绒被。
    这两日娘娘得了风寒不说, 还老是嚷嚷着腰酸背疼, 她就趁着娘娘睡着了的时候过来给她捏捏。盼山睁眼一看,见原本玲珑的玉足肿胖着,难怪沐浴的时候都不让人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