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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想起了祁明泽对他反反复复的态度。
在海岛上的时候他想他带他回滨城,他和他好言好语。他想要拿走海城的东西,也是处处依着他,陪他吃饭,不跟他一板一眼,句句带刺。每次在他以为他总算想通的时候,他又以极快的速度翻脸不认人。
昨晚的温存、在乎,好像又开始过期了。
从河眉毛紧了松,松了紧,看着身前细瘦的人儿。他真的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要是他又翻脸了,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从河在看祁明泽,不可理解、又担忧、害怕的看着。祁明泽也在看他,祁明泽怀疑眼前这个人是谁。他不是从河,这就是个疯子一样的娘们儿。他不是伤的很重吗,有伤就该去躺着,他不是刚输过血吗?他这是要干什么,是想要用身上的伤要挟他?
祁明泽很愤怒,从河越可怜,伤的越重他越愤怒。控制不住的,就想将一切坏的、野心勃勃的动机都附在他的身上。
他的愤怒很扭曲。
“从河,你这样子很可笑你知道吗?”祁明泽神经质的摇摇头,从从河跟前退开一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真是浑身上下都有绷带的痕迹。
从河一个字没有,深皱着一双英气的眉,但脸上没有一点往日的戾气,没有一点往日的高高在上,有的只是让祁明泽心里越发扭曲的可怜样。
看着他病恹恹的可怜样,祁明泽眼睛在发狠,在发红。
他想笑,嘲笑、讽刺,他更想哭,不想看到从河这副怪样子。
祁明泽连哭带笑着问跟前的娘们儿,“从河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呢?”
“你现在这副样子就好像我要你的命你都会送给我,我让你活你就活,要你死,你好像都真会去死。是不是?是我自作多情了,还是你真会这样?”
从河垂在身侧伤的稍轻的手在握紧,但不带愤怒,他眼睛里没有怒气。看来祁明泽好的很,只是想跟他闹别扭。他平静开口,“你想要我的命吗?”
“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
从河清瘦凸出的喉结轻滚了滚,“你想我做什么?”
“我要你跪下,也可以吗?跪在我跟前说你错了,说你当初不该骗我,不该骗我那么多年,不该跟本都没有任何感情,连喜欢也算不上就拿我当个傻子,当个白痴来利用,骗我跟你结婚,骗我有了不该有的……”
祁明泽只是在泄愤,发泄心里那股埋的太深,深到连他自己想拔除也无能为力的怨气。他就想和他大吵一架,他就是不想安安静静的,看着他这副怪样子。
祁明泽这些话其实都只是气话,但是高高的站在他跟前的娘们儿身子在一点点矮下去,最后真就双膝跪在了他脚边。
祁明泽一下噤了声。
从河端端正正的身子跪在了他的跟前。
祁明泽哪会想到他能真跪,他停止了控制不住的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气。他脚跟站不住,直往后退了一步。不过惊诧也只是短暂的,他很快又可以面对连下跪也肯做的从河。
来缅甸以前,从河就没少做反常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祁明泽争吵过,无论祁明泽如何失控,对他混骂,他要么沉默,要么假装听不到,然后转移话题,从他跟前走开。
甚至连海城的资料,他费尽心思才拿到的能捏住祁樾舟命脉的资料他都拱手相送了。
好像再不可能的事他都能做。
“从河你疯了吗?”
“疯了。你逼的。”
从河极平静的说话,只是祁明泽不平静了,祁明泽开始拉他,“你起来。”
从河一把握了祁明泽拉他的手。
他一边胳膊骨裂,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他稍好的那只手,单手握了祁明泽的手腕。一双膝盖实实的跪在地上,脸已经白的不像话,憔悴落寞得很。他将祁明泽的手拉近自己,低埋下了脸,用脸颊去贴祁明泽的手,他握着他枕在额头上。他开口,声音沉的快埋进了胸腔里。
“教教我,要我怎么做才能回到从前。”
从河将脸埋的祁明泽只能看到他的发顶。他抓着他的手冰凉,他身体健康的时候手会很暖和。他冰凉的手指紧握着他,然后是一点带着温度的液体滑过他的手背。
“教教我,要我怎么做才能回到从前。”他重复。
祁明泽不再退,不再抽手,任从河炙热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
也许他是真的疯了,他也疯了,他们都疯了。
从从河抱着破坏的心接近祁明泽的那一刻,从那个19岁的少女被他出众的外表,迷人的眼睛迷住那一刻,一切就疯了。
从他将那个单纯漂亮的女孩儿从准备表白的祁樾舟手里截走,抢先吻下的那一刻,所有人就都注定要经历这一切的磨砺。
又也许更早,早在祁樾舟的父亲与三叔联手将从河的父亲送下地狱的那一刻。
18年前,在祁家接连消失的人,从未被时间掩埋。更未被野心更胜,到头来也只是生不带来,死带不走的老爷子抹平。更大的怨恨从开始就种在了从河的身体中,所以这一切早就都注定了。
已经过去了的,又怎么回的去。原先所拥有过的一切,所经历过的一切都已经变味了,腐坏了,崩塌了。爱没有了,生活没有了,他们还剩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