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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页

      殷绣点了点头,“这个我并不在意,我现在担忧的是,如何才能入得了铜陵关。”
    青灯原就是西南边境上的住民,后来被大理夷人强撸过去为奴的,后来有了相对自由的身子,又在边境两方往来过几次,对这一带倒是很熟悉。
    她拖过一张茶案,以筷为笔,沾茶水为墨,将铜陵关所在的位置描画给殷绣看。
    “我们现在刚过了西南边境,还没有入城,刘先生说,徐大人因该不知道您是要铜陵关,因此会集中军力在通往边境的官道口上设关盘查,所以,我们只要避开关道的方向,从东边绕行往铜陵关,避开徐大人的追捕,就要容易很多。”
    说完,她用茶水牵出了一条线。
    从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去铜陵关,饶东走这条路的话,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如今是西南的雨季,雨水很多,路不一定好走,所以,往慢的来算的话,大概需要四五天。”
    殷绣低头,仔细看着案上茶水牵出的水痕。
    “这些是先生安排的?”
    说着,他回头看着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包袱。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竟然连包裹都是现成的。”
    青灯道:“自从先生要我们来照顾姑娘起,就跟我们说过,一旦他无故不能归,就让我们一定要带姑娘走,这些东西和路线,一早就备上了,里面的东西,都是先生亲手收放的,当时还特别嘱咐过我们,这些都是姑娘贴身要用的东西,无论如何一定要护好了,尤其不能让水淋湿,我们道现在,还从来没有打开过。”
    殷绣觉得嗓子眼里发哽发疼。
    所以,他算准了大陈与大理会联姻,他算准了徐牧会借联姻谋取铜陵关,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送道铜陵关来呢,难道,他算准了魏钊会去铜陵关吗?
    想到这里,她连忙对青灯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不能被雨淋湿。”
    青灯面露疑惑,“哦,包袱啊。”
    “赶紧,去包袱取过来。”
    青灯虽然不解,但还是起身去取了。
    二人将灯火移近,一同打开包袱,里面除了衣物之外,还有胭脂水粉,虽然简单,却样样齐全,足见刘宪对她的了解和用心。
    殷绣此时却没有心思去感怀这些。
    她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取了出来,又将包袱整个翻了个面。
    包袱是棉布质地的,里面是暗蓝色的花纹。青灯见她不断在翻钊,问道:“姑娘在找什么。”
    殷绣没有回答,手上却摸到了什么。
    “有剪子吗?”
    “啊,有,我去取。”
    青灯取来剪子,殷绣小心地翻道包袱底部,那里有一个暗层,殷绣用剪刀把面上那一层布剪开,果然发现里面缝着一张带字牛皮布,还有,一封血书。
    青灯一惊,连忙举灯过来。上面的字迹是刘宪的。
    “绣儿,望念见此信时已身在铜陵关内。刘宪此生能得一年与你相伴的时光,余愿已足,唯望你能享安平盛世,恕刘宪与你不辞而别。铜陵关乃魏钊与徐牧了断之地,月平公主的送亲队伍,月中旬将会借道铜陵,届时公主会刺杀铜陵关守将冯渐,若我所了不错,魏钊此时,应该已在铜陵关内,你见他之后,务必告诉他,助月平公主的行动,借公主之手,先除冯渐。而后节制铜陵关守军,封锁冯渐死因,扣押公主,必要时甚至可以断旗开门,引徐牧军队入关。西调西宁节度使王阳的军队驰援铜陵,这样,一可以杀冯氏余党,二可以除徐牧逆贼,三可以定大理之局。”
    读至此处,殷绣眼眶已经潮润。
    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算得如此细致,如此周到。
    青灯并不能完全看懂信上所写,见殷绣流泪,只能从旁递上绢帕,“姑娘别哭,您若伤心,先生岂不是更伤心。”
    殷绣点了点头,强将眼泪忍了回去,眼前的字迹才重又清晰起来。
    后面的字,刘宪似乎也写得有些匆忙。
    “此信背面是徐牧所辖之地的军事布防图,若此次侥幸让徐牧逃脱,望你告诉魏钊,一定不能再有任何退让,该落刀的时候,就要落刀。我此时唯恐他还存一丝兄弟情义,举刀不忍,请你转告魏钊,刘宪此生于大陈,无功,有过,从前虐杀忠良以求权位,本就是个万死的罪人,如今尘埃落定,刘宪布求生,只求一个痛快。那封血书,也请你帮我带给他,若他肯,就请将它与我一同埋了,若他不肯,就烧了吧。”
    最后一行字,他刻意隔了几行,字迹柔和,连笔锋之处都刻意藏了锋芒和力道。
    “绣儿,刘宪执着的爱过你,临别之际,唯有一句相赠:若你见我下场惨烈,求你背身闭眼,不要看。”
    94.残身烬
    眼泪夺眶, 殷绣不自觉地将手中的信揉握进拳中。
    青灯与她对坐无话, 虽不解她心中所想, 却真切地看到了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滴落到面前的铜镜前。到后来,她索性弯腰伏到铜镜前,肩膀抽动, 最后终颤抖地哭出声来。
    事实上,来大理以后,青灯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哭。
    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刘宪是主人,殷绣呢, 算是主人的心上人吧。换句话说,他们也是无根如浮萍的异乡人, 纵然富贵,却都是漂泊的身子, 与这样的人的结缘,其实也只是结了表皮上的那一层缘, 他们根茎上的痛苦和纠结,青灯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