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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缪想北没有看上去这么无所谓,他暗自隐藏着自己匮乏的安全感,表现的乖巧、懂事,他可能也在害怕,这个跟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会不会转头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想不要就能扔了——就算缪想北知道有一天自己会死,他也不想放开这仅有的亲情。
“你不要这么夸我。”裴问余说:“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
池砚:“你怎么知道?”
裴问余说:“我就是知道啊,你这么好——”
池砚笑着打断他,说:“这就给我发好人卡了?”
两个人无言的相视一笑,气氛稍缓,池砚问:“小北的病,没有一个治疗方案吗?”
裴问余:“换肾,可没有钱,只能选择保守治疗,定期透析。”
“换个肾多少钱?”
“具体不知道。”裴问余看着住院大厅来往的各类人,惆怅地说:“徐医生给我算了一下,前期手术费就要二三十万,还不算各种检查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就算有合适的肾源,就算我能够凑齐前期手术的钱,也供不上后续的药物费用,那些药是要吃终身的。医生会择优选择病人,池砚,肾源……太珍贵了。”
肾源珍贵,所以医生会选择性价比最高的病人,来保证来之不易的肾脏,最大化利用。
池砚在‘钱’这个字上一个激灵,他茅塞顿开,终于明白了环绕着他的异样感从何而来,“小余,你知道弄堂要拆了吗?”
“什、什么?”
看来是不知道的。
池砚:“弄堂在年初的时候被政府划进‘旧城改造’计划里,这几个月下来,已经去过好几拨评估人员,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都是我妈在处理,但是弄堂拆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裴问余倏地站起来,满目诧异,他不可思议地说:“我不知道,没人告诉我。”
“唉——”池砚撑着裴问余的手,也慢慢起身,说:“我以为你知道,前段时间我看见你舅舅,从老房子里出来。”
裴问余抓紧池砚的手,蹙眉问:“我舅舅?你见过我舅舅?”
“唔——”池砚回忆着那张不太让人愉悦的脸,说:“应该是你舅舅吧,居委会的人陪着,说是……那家的主人。”
放他娘的屁!
裴问余咬着下唇,想着他那个舅舅最近各种异样的举动,内心逐渐不安起来。
“小余,拆迁款不是一笔小数目,这笔钱拿在手里,小北的手术费、医药费全部都能解决了。”
裴问余:“拆迁款已经下来了?”
“还没有,不会这么快。”池砚说:“还在走前期流程,估计需要一段时间。”
“我觉得有些奇怪。”裴问余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顿了一下,说:“池砚,我得回趟家。”
“去找你舅舅?”
“是。”裴问余说:“他最近给钱给的特别痛快,我以为他只是心情好,在哪里赢了钱,可现在被你这么一说……他哪儿来的钱?”
“好,你先去吧,好好跟他说,别太冲动。”池砚有些不太放心,“我上去现在上去看小北,你别担心。”
乌云遮住了太阳,带来一阵风,吹落了几片树叶,其中一片落在池砚的肩头,裴问余轻轻拨开,然后抱住他,说:“我晚上回来,给我留着床。”
池砚弯着眉眼,拍拍裴问余宽薄的,笑着说:“好的。”
第43章 周旋
缪世良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但裴问余在找他的时候还是回了一趟家,意料之中奔了一场空。
拆迁款没有下来,以缪世良最近不拿钱当钱的举动来看,这钱不是他在黑作坊借的,就是从哪儿偷抢来的,但不论哪一种,裴问余一定要把话跟他说明白。
小区附近的地下棋牌室没找到人,裴问余浑身大汗,叼着一根盐水冰棍,蹲在路边,开始怀疑他那位舅舅是不是被人灭口,扔进了臭水沟。
“哟,这不是阿良的帅哥外甥吗?蹲在这儿干什么,等姐姐啊?”
这个声音矫揉造作,生生把裴问余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他抬起眼睛,看见一个黄色短头发女人,全身上下布料节省,扭着屁股,故作妩媚的跟他搭讪。
裴问余认出了这个女人——是缪世良的姘头,一晚上一百,带回家里的那个。
这女人染着血红的指甲油,身上喷着劣质的香水,软体动物似的想要往裴问余身上靠,被裴问余闪身躲了。他颇为不适地揉着饱受摧残的鼻子,说:“阿姨,你见过我舅舅吗?”
阿姨嘴角抽了抽,识趣的靠边站好,点了根烟,兴致缺缺地说:“见过,昨天晚上还睡了一觉。”
“他现在在哪儿?”
“赌牌九去了吧……你找他啊?”
裴问余‘嗯’了一声。
这个女人看见裴问余的样子,突然又来劲了,她吐出烟雾,喷在裴问余的脸上,摆出一副恶毒后妈的模样,说:“叫一声姐姐听听。”
裴问余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能屈能伸的料,但眼下这个情况,也不允许他掉头就走,于是他不情不愿了喊了一声‘姐姐’。
“舒坦。”她夹着烟的手,往裴问余身后的一条路指着,说:“往前走,第二个路口右拐,新兴路17号二楼,有一间棋牌室,应该在那儿,要是没有——那你这声姐姐就白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