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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一点如释重负了。
    接下来就是还债。
    裴问余在姜默和沈平初的帮助下,妥善处理完小北所有后事,然后,赶着学期的末班车,终于消消停停地坐在了教室上。
    同学们对这位新同学很好奇,因为这个人不仅帅,还非常不合群,从头到尾不搭理任何人,抱着一本出,从白天看到深夜。
    缺席了一学期,最后居然一门科没挂,这样的事迹被神乎其神地传了好几届。
    但裴问余本人并不知道,他在考完试的当天,就买了火车票,长途跋涉,赶回了春风市。
    火车到站时,已经是两天后的深夜,公交车停班,出租车稀少,裴问余心急如焚,干脆合理利用两条腿,跑回了弄堂。
    明明已是身心俱疲,却还是硬撑着一口气,想看看最后的结局。
    弄堂已经拆了,称得上一片废墟。裴问余迎着寒冬冷冽的风,站在推到的混凝土钢筋堆旁,茫然又孤独。
    他甚至不知道脚踩着的是哪户人家的承重墙。
    裴问余因为长跑过后的肺部忽然剧烈疼痛,像无数根尖针同时扎入,疼得他不敢呼吸。
    一阵天旋地转后,裴问余扶着石砖,怎么也站不起来,他再也无力挣扎,只能就地坐下。
    天空很合气氛的开始飘起毛毛细雨,不着片刻,雨势逐渐变大,密集地砸在裴问余身上,他好像感觉不到疼还是冷似的,就是坐着不动。
    过了很久,远处火急火燎地跑来一人。姜百青撑着伞,给裴问余遮雨,他恨铁不成钢地大吼:“裴问余你这是在干什么?!!有病啊!”
    裴问余没有回答,他在暴雨下,意识已经模糊,眼睛不知是被哪种液体糊着了,看不清任何东西。
    姜百青伸手扶了裴问余一把,愣是被他能当暖手宝的体温唬了一跳,“小余,你发烧了?赶紧给我起来!”
    “我……起不来。”
    说完这一句,裴问余就不省人事了。
    体质好的人突然生个病,就是没完没了。裴问余在医院一躺就是一个星期,高烧反反复复,吓得姜百青以为他受心情影响,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
    全身检查一通之后,确定只是因为连轴转的疲惫,一股脑反噬了而已。
    不过令姜百青比较欣慰的是,一次高烧好像烧通了裴问余的脑子,这人居然没钻牛角尖。出院之后,对池砚这俩字绝口不提,什么问题都没有过问。虽然性格比起以前变得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好在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姜百青松了一口气,然后把在腹中打了好几版本的瞎扯淡演讲稿,统统扔进了马桶。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他们身无一物地奔向各自的未来。
    第76章 近乡
    池砚了解何梅未雨绸缪的焦灼心情,但还是没想到她能一棒子把自己戳那么远——池砚第一次踩在北欧的土地上,首个反应就是在脑子里数了数自己行李箱里的羽绒服。
    更让池砚没想到的是,何梅居然身体力行地放下了国内所有的牵挂,在北欧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看了他整整四年。
    刚开始几个月,池砚忍着不去想裴问余,但越不想就越想,导致他整宿整宿睡不着。
    池砚怀疑自己可能抑郁了,于是,在上课之余,他瞒着何梅偷偷去了几趟医院。池砚鸡同鸭讲地跟医生沟通了好几轮,最终被心宽体胖的洋阿姨确诊为水土不服,开了一盒安眠药,就被打发回家该干嘛干嘛了。
    池砚后来想想,觉得也是,以他这种性格,跟抑郁缘分不大。
    何梅在居住地租了一套一百来平的公寓,三个房间,池砚独占两间。但池砚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单独跟妈相处过这么长时间,再加上很不愉快的输出过程,所以母子俩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空间里,基本不怎么交流。
    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冷处理,结果一不小心,冷成了北欧的温度,处处冷眼旁观。
    最后,是池砚先受不了的,他提出搬回学校宿舍,何梅没说什么,就算是默认了。从那往后的几年,他们虽在一个城市,但各过各的,谁也不搅和谁心里的死水。
    何梅一个月平均两个电话,询问池砚在学校的生活——关于课业和结交的朋友。
    池砚知道何梅是什么意思,所以他的回答里充满了敷衍和搪塞。事实上,池砚在北欧这个国家的生活就是这么乏味。
    在性向生活开放的国度,池砚这几年愣是没谈过一个对象,男的女的都没有——他那张帅气和善的东方面孔,在学校里意外吃香,单方面靠近他的人不少,但这些人在池砚眼里,全都乏善可陈,他尝不出滋味,所以也没有兴趣。
    一股脑扑在学习上,池砚活生生地把自己不感兴趣的专业学成了别人望尘莫及的地步,连他自己都咋舌。
    果然,早恋危害学习是至理名言。
    在北欧的第四年年尾,池砚利用课余时间在校外打工时,接到了何梅的电话。那时候是大半夜,刚下完一场雪,冷得钻心刺骨,池砚划开手机的动作就足足用了半分钟。
    “我以为你不会接我的电话。”
    何梅说得很平淡,但池砚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你在哪儿呢?”
    池砚在掌心哈了一口气,他捂着自己被冻得麻木通红的耳朵,说:“妈,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