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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饺子下了锅, 天色也暗了下来,云朵额外在院里多添了几盏灯,将小院照得亮堂堂的,三人合力将方桌搬到廊下, 点上燎炉, 温上屠苏酒,云朵和顾怀衍又回屋换了身新衣,三水端来刚出锅的饺子放在桌上,三人一同入了座。
三人正吃着饺子,突然听到院门“吱哑”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是一声巨响,像是木盆砸在地上的声音, 有人骂骂咧咧了一句,紧接着又响起“嗖嗖嗖”箭矢破空的声音。
顾怀衍和三水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起身,由于被门前的竹子挡了视线,他们想穿过院子一探究竟。
云朵却淡定地咬着饺子皮,头也不抬地说:“别管,坐下。”
顾怀衍看她一眼,依言坐下了,三水手里还握着筷子,站在原地好奇地朝门口张望。
很快邬铁黑着脸从小琴丝竹后面绕了出来,半边身子湿漉漉的,手里握着一把箭矢,他走到廊前,将箭矢往地上一丢,声音里裹带着一丝凉意,质问道:“云朵,你想做什么?”
方才若不是他反应迅速,估计就被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串成刺猬了。
云朵咽下嘴里的饺子,抬起头一脸无辜地说:“家里下人都走光了,我担心不安全,装了些防贼的装置以防万一,谁知来的会是你。”
三水小声提醒道:“他也的确是贼。”
邬铁瞪他一眼,他立刻噤声,麻溜地跑去取来一块葛布递给邬铁。
邬铁知道云朵还在气头上,今日他确实做得有些过了,忍了忍,懒得同她计较,接过葛布粗略擦干身上的水渍。
他的视线落在顾怀衍身上,对上他不含喜怒的目光,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未提午后之事。
三水问邬铁:“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
邬铁回道:“奶奶吃过饭说想早些歇息,便将我打发走了。”他说着看了眼桌上的饺子,皱着眉说:“除夕夜你们就吃这个?”
三水嘟囔道:“就这还费了我们半下午功夫。”
邬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们,说了句:“等着。”便向后厨走去。
三水欢呼一声,知道马上有大餐可以吃了。
云朵正往嘴里送饺子,见邬铁去了后厨,终是叹了口气,搁下筷子,轻声说:“等着他一块儿吧。”
顾怀衍神色淡然地放下箸头。
邬铁很快做好四样菜端了出来,一份糖醋鲤鱼,一份呛腊肉,一份烧排骨,一份炒薇菜,三水算着时间热好饺子,同邬铁一起入了座。
邬铁的厨艺没得说,云朵和三水以前没少吃邬铁烧的菜,只是近来他太忙没时间下厨,三人也很久没像这样聚在一起了。
云朵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让她暂时忘了先前的不快,她对邬铁始终是厌烦不起来的。
邬铁见她面色放缓,心里松了口气,待她吃饱停下箸头,从怀里掏了盒胭脂放到她面前,说了句:“送你的。”
云朵看到鎏金的胭脂盒,有一瞬眼睛亮亮的,但很快那点亮光便湮没了,她道了声谢。
三水麻利地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抽空瞄了一眼云朵收到的胭脂,接话道:“好像从未见过二小姐抹脂粉。”
云朵淡淡一笑,说道:“太麻烦了,我懒。”
邬铁皱眉说道:“送你了便拿来用。”他可不想自己费心挑选的礼物吃灰。
云朵把玩着胭脂盒笑而不语,哪个女子不爱打扮?可她没忘记自己的处境,在山贼窝里涂脂抹粉,除非她疯了,她恨不得将自己捯饬成土拨鼠。
她见邬铁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到她身上,知晓他在等她的回礼,便做出一副我生气但我不同你一般见识的表情,从荷包里掏出另一条刀穗丢给他,与三水那条款式相同,只是主色换成了银灰色,流苏接头处绕的是两圈赤色丝线。
邬铁握着刀穗,面有喜色,他嗜刀如命,云朵赠他刀穗莫不是有另一层含义?
三水却兜头泼他一盆凉水,鄙夷道:“二小姐你越来越不走心了,往年送的东西至少不重样,今年都懒得动脑子想了。”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那把倚在柱头上的刀,刀柄上新绑的刀穗一摇一晃的,邬铁觉得十分扎眼。
云朵眼见邬铁变了脸色,心里偷着乐:三水干得漂亮!
她就怕邬铁脑补太多,无论收到什么都会联想到旁的方面,不送也不合适,索性两人送成一样的,省的他多想。
外间响起稀稀拉拉的炮仗声,三水从仓库搬出先前准备好的烟花爆竹,其中有两个特别大的烟花还是他花大钱买来的,他怕烧了云上云朵会扒他的皮,便把两个大的搬去屋外,招呼邬铁随他一块儿点火。
两人走后,云朵和顾怀衍寻了个不会遮挡视野的位置坐定,云朵歪头看了顾怀衍一眼,见他抬头看着黛青色的夜空,似在等待烟花升空。
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握在手中,踌躇片刻,才有些忐忑地递到他面前,轻声说:“送你的新正礼物。”
顾怀衍惊讶地看着云朵手里的东西,似乎没想过她会送他礼物,怔忪之后才伸手接过。
那是一个白玉镂雕的圆形香囊,玉是上好的羊脂玉,洁白莹润,周身镂刻着祥云纹样,坠着浅葱色丝绳打成的绦子,以红色珊瑚珠为饰。
这个香囊是云朵的旧物,原本被拐子抢走了,张彪强留她们时,她又从拐子手里要了回来,拐子不敢得罪擎苍寨未来的二小姐,虽不情愿还是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