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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个敏姨娘撇了撇嘴,说起往事来也不得不服,可紧接着她又捂嘴乐了。
“有能耐又怎么样,太有能耐了,把男人都吓跑了,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的童养媳这么厉害的呀,哎哟哟。我看她啊,指不定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
一想到这个,敏姨娘心里就畅快了。
可翟丽轩犯起了嘀咕,“姐,她这么厉害,咱们还怎么…”
“你放心,你管铺子是老爷子准了的,驳了你不就是驳了老爷子的面子。”
敏姨娘进佟家也有小二十年了,最是知道这婆媳俩的秉性,她们虽然强,可是却事事怕伤了爷们的面子,一来二去的免不了束手束脚。
就因为敏姨娘摸准了这点,才有了可趁之机。
“你呀就记住你身后是老爷子,但是你做事也要漂亮一些的,大面上要过得去。”
敏姨娘细细地教了半天怎么漂亮地从柜上划拉好东西,等到天擦黑了才放翟丽轩走。
被姐弟俩一阵编排的林娇倩,此时正在思索,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按照记忆里的进程,现在是民国14年,佟庆生在上海结识了女学生王彩吟,两人立刻就同居在了一处,佟庆生不过是一名大学助教,薪水有限,两人的生活费用都要佟家来出。
佟家在鲁镇有三间绸缎庄,两间丝线坊,在乡下百十来亩地,还有收租子的铺子若干,这都是佟家累世积攒下来的祖产,到了佟秉文这一辈,年轻时佟老太太掌家,后来章氏接手,现在交到了林娇倩的手上。
鲁镇人都说,佟家男人有福气,什么都不会,偏偏会娶媳妇,只要娶上一门好媳妇,就能保佟家一世平安。
可现在世道变了,关外被日本人占了,关内也不太平,洋货占了大半市场,生意是一天比一天难做,就算林娇倩有些本事,往后的这些年,她也不过是勉力维持了个收支平衡,才没叫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去。
可是最终呢,日本人打了进来,会说日语的翟丽轩摇身一变成了株式会的座上宾,佟庆生和他狼狈为奸当上了鲁镇商会的会长。
忍了一辈子的林娇倩在佟庆生的就职宴会上痛骂他们这些男人空有男儿身,却净做些忘了祖宗的汉奸事,最终死在了鲁镇伪警卫队的乱枪之下。
子弹在身体里爆开的触感何其真实,虽然是在盛夏,可仍激起了林娇倩一身的鸡皮疙瘩。现在看来,光把上辈子的失败归咎为身为女儿,实在是太过偏颇了,男人如何,女人又如何,前世的林娇倩挣不开执念,那这辈子的林娇倩,就要以女儿身搏上一回。
首先,身在乱世想要立足,钱袋子就要握在自己手里。
林娇倩可没兴趣费劲巴力的养活废物,与其劳心劳力还不如把钞票揣进自己的腰包呢,不说为国为民,资助一下红色火种不好么。翟丽轩那种蚂蚁搬山的方法太笨了,掌家的林娇倩有的是方法来扩充小金库。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个地方想要去看看。
终于,在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林娇倩走出了佟府大门,直奔城东正安街上的那座三进宅子。
“小姐,你怎么想起来回老宅了。”
诗梦看着熟悉的街景一时有些恍惚,这也是她长大的地方,有十年没回来过了。
“回来看看。”
暗红色的大门没有上锁,林娇倩轻轻一推就开了,抬脚入内,还是熟悉的影壁,郁郁葱葱的小院,石桌,凉亭,这里和记忆中的一样,林娇倩耳边仿佛响起了小童稚嫩的声音。
“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这是林家父母对女儿的殷切期望,可彼时她还不懂。
林娇倩伴着回忆往里走,直奔正堂,那是林家父母的寝室,现在成了祠堂。
宅子里还有林家的旧仆,所以祠堂里还算干净整洁。
林芊眠取了三支长香恭恭敬敬地向着林家父母的牌位弯下了腰。
“林先生、徐先生,希望我能继承您二位的遗志,不坠林家威名。”
林娇倩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把香插进了香炉,静静地站了一刻钟,带着诗梦转身出了祠堂。
没想到迎面看到院中站了个抱着木箱的老人。
“仁叔?”
这个人林娇倩认识,他是林家的老管家,林仁。自从林家夫妇身故,林仁也没了踪迹。没想到他就守在老宅。
“小姐,老爷夫人有命,若您回来了,就叫我把这份东西给您。”
林仁个不高,头发花白戴着眼镜,人倒是很精神,说起话来也是掷地有声。
“老爷和夫人交待过,要是小姐回家来,那肯定是遇到了难处,这些东西能够帮上小姐一把。”
看着石桌上打开的木箱,林娇倩一时有些恍惚。
房契、地契、股份认购书,满满一箱子的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钱。
“要是我不回来呢。”
林娇倩坐在凉亭里看着仁叔,上辈子可没这份东西。
“您要不回来,要么是佟家没有亏待您,要么是您不愿回来,那这些东西自然会送到需要的人手里去。”
仁叔这话说得诛心,可也没错,上辈子林娇倩至死也没想起来回家看看,怪不得别人。
林娇倩还以为林家的家产都支持了事业,没想到林家父母还为女儿留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