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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不退缩地与萧蒙对视,双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其实并不难猜,从很早之前开始,他们都心知肚明一点:对方也是重生,为杜阮而来的。
他们彼此的底牌,在上一世就已经亮得一干二净了,事到如今,谁还不了解谁啊?
穆青的确是“太子的人”,但不是杜阮以为的那样——这个深受原著影响的现代少女坚持认为穆青和太子是一对彼此深爱,情深义重的夫妻。
其实,穆青只是太子的幕僚。
上一世,太子对穆青有知遇之恩,穆青便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作为妃子入宫,明面上是新帝最宠爱、不惜群臣反对也要娶的皇后,后宫唯一的“女人”,实则却是作为少年天子的幕僚,帮助太子对抗萧蒙。
上一世萧蒙没有重视穆青,还以为她就是个纯粹的后宫女子,因此在对方身上栽了大跟头。
但这一世不会了。
他们都很清楚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
两人都十分警惕望着对方,心中不知道转过多少有关上一世的思绪。
直到穆青首先回神,看向自己身后被侍女压着的两个女人:“萧王爷,我的确知道得不多。”
“我只知道杜阮生了病,然后您入宫抓人,再然后……昨天晚上,宫里有两个人连夜出了城,想离开京城。”
萧蒙始终冰冷的脸色一变。
“据我所知,昨天还有一个姓秋的御医从萧王府带走了两个医女。”穆青说着,示意身后两人把芸儿香儿带上来,又从怀里掏出两张折叠起来的画像。“只是这俩人,却与画像上的那两个医女不太一样。”
“听说那两个小医女也是在您这里掌过眼、过了明路的。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跟萧王爷核对这件事。”
说着,那两个侍女压着人走上前来,扯着头发将她们的脸给萧蒙看。
萧蒙接过画像,却看也不看,他紧紧皱着眉,道:“不是。”
秋半夏带来的两个医女,他是亲自见过的。因此此时不看画像也能一眼认出这俩人不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两人。
“易容?”萧蒙想到了秋半夏最擅长的易容,秋半夏如今能在宫里,全靠她易容的手段。那两个医女又是她的手下,难保不会易容。
“我也猜是。”穆青说,“只是昨晚试过,寻常卸去易容的手段都没有用,这俩人也坚持自己没有易容。”
萧蒙上前几步,伸手掐住两个人的脸。
入手顺滑,没有油腻感或异物感,顺着面皮边缘摸去,也没有分界感和异样,简直是毫无破绽。
如果真的是易容,这手段说是登峰造极也没有问题。
“真是易容?”萧蒙问。
穆青点头:“她们昨夜从宫里出来时就被盯上了,如果不是那两个小医女的易容,宫里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冒出两个人来?”
“带下去问。”萧蒙看向自己身侧的侍卫,“把秋半夏易容的法子拿来一试,若是秋半夏的人,那个方法或许能卸掉她们的易容。”
“是。”侍卫接过两人,拖着她们下去了。
“听闻太子殿下也在王府。”穆青看着人被带下去,又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嗯。”萧蒙点头,算是默认了穆青的话。“他的确在。怎么,要见他?”
穆青摇了摇头:“我是来见杜阮的。”
萧蒙面色一沉,冷笑道:“有些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噢?”穆青意有所指,“萧王殿下怎么就知道我不能见她?”
她拢了拢肩上的披帛,又伸手去扶发髻上的簪子,穆青虽然高出女子一些,但她体型瘦长有力,用女子外衫拢住宽阔的肩背,便显得她的身姿比起正常女子更显窈窕。
这种妩媚的动作由她做来不仅根本看不出丝毫别扭,反而十分自然,落落大方,更显得她风情万种。
至于扶簪的动作——那是一个很刻意动作,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完全是在故意像萧蒙展示自己的发簪。
“萧王殿下不知道吧,阮阮可喜欢我了。”
“阮阮喜欢谁、想见谁,都该是她自己说了算,萧王殿下难道觉得自己可以决定阮阮的事情?”
她勾起红唇,有点挑衅地笑了,言下之意便是:你又算什么东西。
那白玉雕的梅花簪在她的指间微微闪着光,无比刺眼。
玛瑙红蕊,蝶贝飞舞的梅花簪,上一世萧蒙也曾见杜阮佩戴过——那还是上一世杜阮住在萧王府时候的事情了,后来在杜阮离开的岁月里,那一段时光被他拿出来反复咀嚼回忆,就连最细枝末节的事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时光在这枚发簪上回溯重叠,恍惚中,萧蒙好似又看到了那个站在王府梧桐树下的少女,她背对着自己,仰起头看远方的夕阳。
夕阳给她铺上一层血色,晚风将她的发带吹拂飘扬,又眷恋地吻过她的裙角和发梢。像是不习惯带着这样沉重的玉质发簪,她侧着头,扶正了那枚被夕阳映得斑驳发红的梅花簪。
好似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杜阮转过头,朝他笑了起来:“王爷?”
她保持着那个扶着发簪侧过身来看他的姿势,表情有点惊讶,有点奇怪,夕阳却让她的笑容变得很温柔。
萧蒙其实很清楚,那是一种光影带给他的错觉,却还是用了一生来回味这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