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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是那道熟悉的呼唤。
    尧青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俯在窗前,“耗子?”
    “是我,耗子。”窗外头那只手被尧青牢牢握着,他几近泪流。
    “你别慌,我打听过了。”外头人翁着声,似是安抚地摸了摸尧青的手背,道:“太叔公怕是知道你我的事了,听说是大师兄告发的,如今连王家少爷都知道了,尧先生,你在燕京的名声怕是已经糟透了.......”
    里头一语不发。
    “我今天偷摸着来,只为尧先生一句,你是甘心被赐给霍老爷做填房,还是跟我一起,逃出城去?”
    “逃出去?”屋里头的尧青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我如今还能逃去哪里?我母亲那儿已容不下我,梨居也断然不会再容我生计,我如今的处境,怕已是四面楚歌,无处可去了......”
    “你别怕,有我。”屋外头的人牢牢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只要尧先生一句话,你跟了我,怕不怕吃苦?”
    尧青不置可否。
    “我们今晚就逃出去,无论去哪里,香港也好,上海也罢,或者去你最喜欢的姑苏,总之无论是哪里,我只告诉你一句,潜逃的日子并不好过,我给不了你金山银山、锦衣玉食,唯有的,只是一颗真心罢了。这颗心给你,尧先生是要还是不要?”
    “你我只是见色起意,你知道,我对你无感.......”尧青悻悻垂眉,“你不必在意我,这种时候,就该离我远远的才是。”
    “或许尧先生觉得,你我是见色起意,一时床伴,可在我心里,是一直把尧先生当......”
    “别说了。”男人忙打住外头人的话,牵着的手,也飞快缩回到了袖子里。
    “那你去不去?”耗子仍不甘心。
    尧青说:“我想想。”
    “今晚三更,我再来。若你去,到时就敲三下窗户,我若没听到,权当你放弃了,那我便一个人走了。”
    “嗯。”尧青轻声允下,再向外望去,耗子已化作一道黑影闪到了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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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天,耗子果然来了。
    尧青应喏敲了三下窗,不一会儿,从窗里扔出一个小包袱。
    “里外家丁都被我用蒙汗药迷晕了,药效有限,我们必须要尽快一些。”
    耗子杵在墙头,一边催促着男人,一边向四处张望。
    尧青一鼓作气地从高窗上一跃而下,下地时,恰跌入到耗子怀中。彼此赤.裸相对过多回的两人这会子不知为何脸红起来,吭哧半天都没憋出半个屁来。
    尧青说:“傻笑什么?还不快走?”
    两人方慌慌张张地揣着包袱,飞似的遛过九曲长廊,来到提前备好的黄包车前。
    只是刚入座,尧青恍然道:“糟了,我竟忘了身契还在叔公那儿?他有了那东西,总能去警署要人通缉我哩!”
    不想耗子哼哼一笑,故作玄虚地从怀中掏出一沓方纸,“你瞅,这是什么?”
    “身契?!”尧青立刻笑开了花,欣喜间一把将人搂住,“你怎么拿到的,啊?”
    “轻点......轻点......”耗子将人往外推了推,眉头不自觉地拧了一下,继而咧嘴笑道:“小爷我什么行当没做过,最擅长这偷鸡摸狗的事了。一个身契而已,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够极了,十足十够!”尧青一时新欢怒放,忘了眼前人半个月前还只是自己的小跟班,从前从未觉得他有多打眼,如今再看,便觉得多出几分伟岸。
    “好了,你且坐好,我扮作黄包车夫拉你去城外码头,咱们就做最近一班的客船去香港,只是我没钱,要委屈你坐下等舱了。”
    没等尧青回答,耗子便压低帽檐,抬起车把,狂奔起速。
    尧青后知乎觉望了眼那繁花拥簇的梨居,一如既往笼在月色之下,难掩华美。
    “叔公糊涂了,竟就这么让他们轻而易举地跑了?”
    大师兄愤愤然从门口走出来,手旁托着黄太叔公,彼此脸色都有些难看。
    “你懂个屁。”黄太叔公抿了口雪茄,望着渐行渐远的黄包车,神思迷惘道:“我看那小家丁许是个动了真心的,不比你跟那个小园丁,你且看东窗事发后,他连承担责任的气性都没有,一味缩在你身后,还要你垮着脸回梨居继续接客,接客养着他,也倒是难为你对他一番真情。”
    大师兄面色一冷,气焰顿时灭了大半。
    “那小家丁,哭着来求我,要换我那侄儿的身契。”黄太叔公哼哼一笑,猛吸了一口香烟,“可我哪儿那么容易就把身契给他?他便自奉藤条,让我狠狠将他抽了百十来鞭子,抽得浑身血痕斑斑,才把那身契给换走了。”
    “叔公.......”
    “我倒也不是想存心刁难,只是不信,不信他真能扛得住罢了。”太叔公看着远处,又叹了口气,说:“我年轻时也跟我那侄儿一样,有一个男人曾对我说,要带我逃离我那糟粕一般的家。后来他的确做到了,我曾以为我与他会相伴到老,却没想到,他转手就把我卖到梨居来,那一天晚上,我就被迫陪睡了十几个老头子......那年我才十九。”
    “和小侄儿一样的年纪。”大师兄补充。
    “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放他们走了吗?”太叔公莞尔一笑,直到那黄包车彻底消失在街角,才慢吞吞地回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