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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卿嘴角翘了翘,用下巴指了指旁边散放在矮几旁的蒲团示意他可以坐下。
紧张地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顾兰之走到了蒲团前端正地跪坐了下去。
这矮几就在他与赵如卿之间,只要他抬头便能恰好看到她——甚至他这会儿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赵如卿的目光,她在看他。尽管不知道她在看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儿让他到御驾上来,顾兰之紧张地用手抓了两下衣服的下摆,不敢抬头,便只好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矮几上散放的那些书册。
这一看,却叫他看到了眼熟的文字——是他十五岁那年写的《河间赋》。
头顶上赵如卿笑了一声,却不是与他说话,而是向一旁的内侍道:“出发吧!耽误太久了。”
内侍应了一声,很快便传话到外面去。
这如宫殿一样的御驾很快便平稳地向前飞驰起来。
顾兰之愣愣地看着那些熟悉的词句许久,终于抬头看向了赵如卿。
他看到赵如卿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常服,头发梳成髻挽在头顶,点缀了两支金珠发钗,一眼看来都是很简洁干练的打扮,但显然是女装并非男装——这样的打扮让她看起来兼具了妩媚和坚毅,也让她与男人区分开来,她就似乎在告诉所有人,她就是女人,并非是因为打扮得像个男人又做了男人常做的事情,才成为了一国之君,她也不屑于向任何男人靠拢与迎合他们心目中所谓应有的样子。
摇晃了一下自己塞满了胡思乱想的脑袋,他又低头看了一眼那《河间赋》,没由来地又想起来当初与赵如卿在沧地时候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最不喜欢有人提起他十五岁时候写的这篇赋文,他记得那时候赵如卿便笑着劝解他——他现在都能回忆起来那时候赵如卿说的话。
她道:“将来你写更多更好的诗文,年少时候玩笑之作,谁又会记得呢?”
道理也的确如此,后来在赵如卿无声无息离开之后,他走遍许多地方找寻,又留下了更多的诗文,渐渐地,这篇他年少时候留下过风流才名的赋文便不再常常被人提起了——又或者是因为魏朝已经没了,如今已经是代朝了。
“当年魏朝的那个永王,如今在突厥。”赵如卿说道,“朕记得你与那个永王之间是有杀父之仇,应当没有记错吧?”
顾兰之怔住,他猛然抬头看向了她,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他竟然还活着?!”
“是。”赵如卿语气淡淡,“这次正好让你报仇了。”
顾兰之恍惚了一会儿,一时间心中竟是说不清的五味杂陈。
第19章 十九 有人喜欢她就会有人厌恶她
魏朝其实离得并不算太远。
顾兰之愣神的时候想了一想,往前推个六七年,那会儿皇帝还是魏朝的那个厉帝。
只是时间过得快,对普通人来说,六七年前的魏朝已经完全从生活中淡化出去,对普通人来说,也想不起来魏朝种种了。
从赵苍建立代朝开始,短短几年之后天下一统,接着便是各种政令下达,百废待兴,没有人会执拗沉湎在过去,几乎所有人都会开始朝着更好更光明的方向走。
往前走,就意味着有一些过往会被当做累赘和负担暂时丢下。
与他有杀父之仇的这个永王,对他来说,便是这么一份暂时被丢下、倘若赵如卿今时今日不提起、或者永远也不会想起来的往昔。
在魏朝覆灭之时,他是曾经往当初永王的封地去过的。
但他到永王封地时候,看到的是一片被烧成了断壁残垣的王府,问过了当地人之后,才知道是永王封地中早早爆发了起义,这永王府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王爷还有他的姬妾儿女们或者死或者伤,最后是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意味着他也许是活着,也许是死了,一切都是不确定。
他在永王封地呆了快三个月,虽然见着了许多曾经永王的姬妾与孩儿,但也没找到永王本人。
他倒是想过父债子偿,但看着那些才到他膝盖走路还摇摇摆摆的小孩儿,他实在是下不了手——而再大一些的孩儿便见不到了,应当是早有门路离开了这里。
最后他也离开了永王封地,之后也便把这件事情丢开了。
有时仇恨消散的时候十分突然,多年的执念,突然就也没了多少坚持。
但让他意外的是,赵如卿竟然会记得这件事——这毕竟是一件小事,当初他也就随口提过几句,他实在想不到她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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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卿看着面前的顾兰之脸上神色变幻,心中所想所担忧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表情上,不由得笑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她都有些不能理解,眼前这个顾兰之这样心思简单纯善,而奏折上的他却是文采好、有风骨、交游广泛、在相当多的文人当中有地位。
这样的不同,又是同一个人。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的生母张氏也还活着。”想了想,赵如卿还是把这件事说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