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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赵思危还暗暗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看来,一切已经有了定数。
既然是后妈,那陆婷生她……
“我小姨很漂亮,明斯扬身上处处都是她的影子,听我后妈跟我爸提过,当初明磊娶我小姨的时候,可是发了毒誓这辈子都会对她好的。”‘
赵思危的思绪被陆屿及时打断,听他一口一个“我小姨”,足以见得,明斯扬的母亲一定是一位极其温柔美丽的人。
“可我从没听明斯扬他们父子俩提过你小姨。”赵思危坦然道:“还有,明斯扬为什么会骂你是白眼狼?”
“骂我是白眼狼?”陆屿嗤笑了一声,那笑声在赵思危听来,是极其的不屑。
“他爸才是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尘封的匣子被渐渐掀开,漂浮出来的灰尘味道有些呛人。
“你不是说明斯扬被绑架了吗?其实很多年前,在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已经被绑架过一回了,当时的情况,比现在这次危急得多。”
被绑架这种事情,在明斯扬的身上居然发生了两次?赵思危有些意外。
要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又听得陆屿说道:“那时候明磊的公司才刚刚起步,人际关系处理的一塌糊涂,盟友没几个,仇家倒是不少。明斯扬当时已经失踪了好几天,绑匪已经传了几封信来要钱,他们狮子大开口,一说就要三十万。”
“当时明磊也没什么钱,他们就这么一个孩子,我小姨急得四处求人,甚至还病倒了,她求着明磊来找我们家借钱。”
陆屿的双眸忽闪忽闪,晦明变幻,隐藏的情绪在眼中闪动,种种心绪萦绕在心头,像是一道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雾霾,压抑了他许多年。
“那你们家呢?你爸爸最后借了吗?”
“没有。”陆屿的回答很果决。
他注意到了赵思危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解释道:“不借的原因并不舍不得,而是:一、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多钱,我爸一个人工作养一家人,更别说陆婷生还有病在身。”
“二、我爸是最见不得给绑匪送钱这种事的,认为这样只会助纣为虐,所以他的态度是,一分钱都不能送过去,只能报警。”
赵思危想起自己在报纸上见到的,陆政安那副刚正不阿的样子,不由得心道,他看起来的确是这样的人。
“因为被绑的不是他的亲儿子,何不食肉糜,所以他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赵思危笑道。
不过看待任何事物,都要结合时代背景来看,今时不同往日,想来当初的陆政安也没有想太多。
“也不完全如此。”陆屿没有一口否决赵思危的说法,“按照我爸的性子,就是我现在被绑了,他也还是会这样做。”
“但是我小姨却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
“因为我爸报了警,绑匪直接发了个撕票的消息过来,我小姨收到的时候,明磊还没有回家,她心如死灰,吞农药自杀了。”
那样一位美丽且温柔的女人,就这样死在了她还未完全绽开的时光里。
“后来的结果是,原来是明斯扬自己偷偷跑回了家,绑匪一气之下才写的那封信。”
世事多遗憾,赵思危听得心情有些沉重,恍惚间叹出了一口气,道:“可这样看来,明磊做的事情规规矩矩,也没有任何自私的行为,就因为他没有跟你小姨一起去,你们才说他自私的吗?”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且不说明斯扬当时年纪尚小、无法照顾自己,单说明磊没有殉情这一点,不觉得有些道德绑架吗?
毕竟谁都有没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力。
“当然不是。”陆屿被她的脑回路弄得有些无语。
“只是因为没过多久,我小姨走后还不到两个月,他就拿出了一笔钱创立了一家新的公司,也就是现在的明氏集团。”
“注册资金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万。”
要了他小姨性命的三十万。
没有人知道明磊这笔钱是哪里来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倘若当初明磊把这三十万拿了出来,去换回明斯扬,那么他的小姨也就不会因此丧命。
赵思危见陆屿神色似有愁容,这是一向波澜不惊的他脸上从未出现过的表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陆屿其实是同一种人,既:目标远大,所以不为世俗纷扰。
但又容易受到血脉的牵引,以至于情绪有所波动。
“你们确定这不是一场误会吗?”赵思危执着于此,“兴许站在上帝视角,你们都没有错,这一切都是一场乌龙。”
不然不可能两个人互相指责对方是白眼狼。
“不可能。”陆屿坚定地答道:“嘴长在他们父子身上,若要解释早就该解释了。”
“至于明斯扬,我个人倾向于他是不知情的,毕竟他当时年纪还小,可能被明磊洗了脑。”
年纪还小……
不知怎么的,赵思危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彼时小小的明斯扬,从绑匪的手中逃脱出来的样子。
他分明经历过最深的黑暗,却依旧能像现在一样没心没肺地活着,如此心态,让人不知该说他傻,还是心大。
“好,那我知道了。”赵思危起身,朝着下楼的阶梯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