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淮平静的面色虽有波动，但也仅仅如此，对着满星道：“走吧。”
    满星却不想走了，从怀中拿出先前欧阳菁送给她的匕首，转身一步一步走向沈谦之。
    “怎么？你想杀我？”面对蒙翠罗的走近，沈谦之桀桀冷笑。
    殷淮不解的看着翠罗，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沈谦之，你知道这把匕首是谁的吗？”满星冷视着沈谦之已经被仇恨蒙蔽的腥红目光，道：“是欧阳菁的。欧阳家有一个传统，那就是会用每一位战死沙场的后人的剑，炼出一把小匕首来交给后代，以此传承将门之风。”这也是闲时欧阳菁告诉她的。
    沈谦之不屑的冷笑一声。
    “你知道将士的血性是什么吗？”满星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气道：“所有的保家卫国，所有的英勇就义，他们背后都在告诉世人，战士的血性是一种充满向善的力量，而不是杀伐。”
    殷淮目光一动，战士血性是一种充满向善的力量？
    “你想说什么？”
    “丁相九族的命是命，今日战死的八万士兵就不是命吗？你的亲人死了可怜，今日战死的年轻生命不可怜吗？
    是，你的命运悲惨，值得同情，可当你利用这么多无辜的士兵只为你的私仇而发动战争，你就是大越所有老百姓的敌人，人人可诛。”
    满星握紧手中的匕首，她怕自己一个情绪不稳就刺向他，八万啊，八万条年轻的性命啊。
    “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
    “沈谦之，在八万牺牲的战士面前，你的悲剧不值一提。有的人，他用慈悲来对抗绝望，你却采用了最为极端的方式，像你这样的人，就不配活着。”
    这个女人竟敢说他的悲剧不值一提，沈谦之怨恨的眼神几近疯狂：“难道那狗皇帝就值得原谅？我丁家扶持先皇遗诏立下的皇上，有什么错？凭什么……”声音停住，望着进来的人。
    满星转身，看到了一身素衣的净尘大师。
    第786章 因此，她犹豫了
    净尘大师的目光落在沈谦之身上。
    看着这个气质出尘的男人，再看着似乎陷入了疯狂的沈谦之，满星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也不愿再留在这个帐子里，直接走了出去。
    才出了帐子几步，就听见帐内沈谦之满是戾气和恨意的声音传来：“我不杀你，就是要你一辈子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今日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这辈子良心难安，死后也必入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回应他的是寂静。
    满星远离了关押沈谦之的帐篷，不想再听见沈谦之的声音，一个执着了十几年的疯子，要是凭她几句话就能改变想法，也就不会有这次的战争了。
    沈谦之的心中只有仇恨，只有他自己，这样的人，只有以杀止杀。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殷淮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满星转身，见殷淮跟在她身后，想来是她出来的时候他也出来了：“皇上会怎么处置沈谦之？”
    “斩首示众。”
    “便宜了他。净尘大师的腿是怎么治好的？”
    这个问题满星在见到净尘大师时心里就有着疑惑，十几年都没有走过的双腿怎么突然好了？
    “大师的腿虽然受了严重的伤，但并不是不能治好，只是十几年来他一直不愿治。”殷淮道：“在心里，他始终自责，以此来惩罚自己。应该是急着赶过来，才将腿治好了。”
    原来是这样，满星先前也很好奇，为何斐丛安要把自己关在一间宅子里十多年，想来这些年一直在自我赎罪：“普通人的仁慈会让人称赞，像他这样身份的人，仁慈没有力量和能力的支撑，反倒成为了一种残忍。”
    仁慈也需要力量和能力作为支撑吗？
    殷淮寻思着这句话，半响，回头看了关着沈谦之的军帐一眼，“净尘大师说了，他会永远留在这片山脉，为战死的人超渡，也为他当时的决定而忏悔。”
    永远留在这片山脉？这是大师做出的决定吗？
    满星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整件事，净尘大师也是个受害者，只不过一切都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最后他却成为了罪魁祸首。
    一天的整理，军营已干净了许多。
    不时的会有草药的补给送来，都是从豫州运来的。
    满星虽然刚起来，但这会吃不下饭，殷淮便陪他走走。
    “对了，劳公公和庆生呢？我还没见着他们俩人。”满星问道，特别是庆生这小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了彩叶。
    “豫州需要整顿，我便让他们先留在豫州辅助兄长管理了。”殷淮道，“豫州的老百姓现在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又损失了这么多的兵，怕是要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五万士兵的死亡，这背后是多少个家庭的支离破碎，满星不再去想，事已如此，多想也无益。
    看出了满星心里的难过，殷淮道：“朝廷会有抚恤金下来。不管怎么样，一定会帮着豫州渡过这次的灾难。”
    就在俩人说着话时，一名士兵走过来禀道：“将军，殷霄大人的贴身侍卫过来了，正在帐子里候着。”
    满星赶紧对着殷淮道：“你快去处理公务吧。”
    殷淮点点头：“你手臂上的伤口别忘了去换一下纱布。”
    满星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又望着已离去的殷淮背影，来到这个时代后，几乎都是对她付出关心，尽管后来三个儿子对她也不差，但他们的关心和殷淮对她的关心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