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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镇的话, 也正是陆玖所担心的。
    去西北不过是受些风沙,去北境,那是要去送命。
    大周与蛮真国开战的这些年, 成堆的人从南调往北, 尸山肉海地填上去,死了不知几许的人。
    “江殷他……为何要去?”陆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几乎连不成一句连贯的话,“是不是太子妃勒令他去的?”
    徐云知摇了摇头:“具体的,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件事情似乎是他自己去求的,并没有人逼他前去燕云山。阿愚跟容冽自从得知这件事情后, 也主动请缨,要跟随他一起奔赴燕云。”
    “他什么时候走?”陆玖苍白着脸。
    徐云知想了想:“五月初一。算起来,应该就是后天, 没几日了。”
    陆玖拼命地攥着自己的手心, 尖锐的指甲抠在肉上, 那种轻微的皮肉的刺痛感让她麻木的脸有了一点牵强的笑容,以此维持她基本的体面:“是么?我竟一点也不知道。”
    徐云知看着满面的失魂落魄,也不知安慰什么, 只低声道:“我猜,他主动请缨去燕云山,或许也是因为你。”
    陆玖不予回应,只是面如死灰地定定站在徐云知的面前, 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泥胎木偶。
    徐云知道:“去燕云山虽然凶险, 但是立功的机会更多,说不定他这一去便能够显身成名、衣锦归来。相反若是乖乖去了西北,那他的一辈子才算是埋没了。”他凝视着陆玖, “他是想为你去挣得功名。”
    陆玖站在原地,呆愣地听着,如同刀剑风霜逼压在头顶,迫使她抬不起头来。
    徐云知轻叹:“他不告诉你,也不来见你,恐怕就是不想在你的脸上看见当下这副神情。而且,他自离开大理寺之后,便一直被人软禁在王府当中,不能离开,也不能见外人。上一次我们之所以能见到他,还是翻墙躲开那些人悄悄进的王府,但是见了面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被捉拿着丢了出去。他离京这件事恐怕是陛下在压着消息,因此这一去,可能你也不能为他送别……”
    陆玖沉沉听着,既不点头,也不回话。
    徐云知知道她是受了这突然得知的消息的刺激,因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转头对着一旁搀扶着她的陆镇吩咐道:“照顾好你姐姐。”
    “我会的。”陆镇一点头。
    徐云知对着姐弟二人再一拱手:“今日的事情再次谢过,我先告辞。”
    “徐大哥慢走。”陆镇搀扶着陆玖客气回应。
    徐云知一点头,转身上了徐家的马车。
    烟雨蒙蒙当中,只见到那马车慢慢地驶离了福善街的尽头处。
    陆玖站在风雨飘摇的侯府大门前,整个人似是还未回魂一般。
    陆镇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害怕,担心地轻声唤道:“阿姐?阿姐你没事吧?”
    陆玖攥紧了陆镇的手,如同想要在他的手心里获取几丝力量一般。
    她凝眸失神望着前方,目光虚幻,直到被陆镇轻推那几下,方才回过神一般,眼里的泪水怔怔掉下。
    *
    陆玖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回到了房间,又是怎样换了一身衣裳躺在榻上,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一个人,只余她自己孤寂地陷在重门深掩的暗沉屋中。
    门外窗扉,雨打芭蕉的声音泠泠传来。
    陆玖只觉得那点点的雨水如同敲在她的心口上一般,冰冷的雨水覆盖她的整颗心,渐渐地把人也冻得麻木。
    她一闭上眼,面前空洞的黑暗中浮现的便是江殷那张明朗的笑脸与徐云知冷淡的话音。
    他要去燕云山了,她却现在才知道。
    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
    她心里有怨。
    怨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许多事情总是在事到临头之时方能回味过来。
    她从前说,她想要他做一个英雄,做一个自己梦中的英雄。
    可是到现在,她才清晰地认识到,她无须他做一个远远的、她无法触及的英雄,
    她只要他能够在身边就好。
    只要他能够平安地待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
    江殷,为何你偏要去最凶险的地方?
    陆玖在心里不住地问,作茧自缚中却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漆黑的屋中无人,陆玖却忽然听见床头下传来一阵嘤嘤的叫声。
    她挣扎着起身,借着屋中微弱的光照,望见床头下急得来回盘旋的雪白细犬。
    见到主人起身看它,它连忙抬起两只前爪,半个身子搭在床沿上,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焦急地看着主人。
    看着细犬那两只如同明玉的眼珠,陆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忽然被触动,不自觉地便想起江殷从前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你带着它,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由它来守着你。”
    面颊上有温热的液体蜿蜒着爬过脸颊。
    陆玖抬手一拂,低头看,满手的泪。
    她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将细犬从床沿便抱起,一把搂在怀里,将面容贴在它温热的身体上,蜷缩着坐成一团,埋头如同一只小兽般呜咽地放声大哭。
    细犬蜷缩在她腿上。
    它不会说话,只能嘤嘤地发出声音,歪头用舌头温柔地替主人舔舐脸上滚滚而落的泪珠,以此抚慰她的伤心。
    不知哭了多久,她方才轻轻松开怀中的细犬,整个人如同一具断了线的木偶,朝着背后一倒,沉沉陷落在柔软的棉被当中,昏沉难受地闭上了哭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