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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彼此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陆瑜睁着一双泪眼看到了从旁而过的陆玖,她穿着一身窄袖兰色襦裙,头绾妇人发髻,整个人秀雅清淡,如同一支临水照花的娇嫩栀子,身后还跟着英武的丈夫与俊秀的弟弟。
陆瑜的眼睛一瞬间像是被点燃的干草,饕餮般的火焰顿时烧出来,挺直了脖子恶狠狠地喊:“陆玖,是你害我!是你害我!陆玖,你别走,你过来——”
陆镇听着背后凄厉惨绝的叫喊声,不由得竖起汗毛。
“姐……”他小声担忧地唤了一下淡定走在身前的陆玖。
陆玖神色如常地走着,对陆瑜凄厉如夜枭的呼喊咒骂充耳不闻,眉头都没挑一下,只说道:“不用管她。”
江殷笑着伸手搭在陆镇的肩膀上,凤眼翘起来,俊朗的面孔上自生一股风流洒脱。他拍了拍陆镇的肩膀道:“安心,你姐姐身边有姐夫我保护。”
陆镇这才安心了一点,笑着点了下头,脚步轻快地跟在陆玖身后一同离开侯府。
看着有说有笑离开的一行人,陆瑜在背后几乎银牙咬碎,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唤,陆玖自始至终都不曾回过头瞥她一眼,好像她的眼前从前没有自己这么一号人一样。
*
离开福善街,一路行驶至灵川公主府,大家早已经汇集在此。
陆玖等三人姗姗来迟,大家就算是齐了,遂车马启程,朝着南郊的玉津园而去。
这是陆玖江殷成婚之后大家首次集齐游玩,一路上,陌上杨柳青青,春风如酥,暖阳如许,望眼望去,满是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之景。
出了南郊之后,所有的马车便都跟随在身后,大家换上马匹,缓步前行。
徐月知的马上功夫最好,与何羡愚一早便驰骋在前方,两匹马互相追赶之间,她的面孔上很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只是偶尔回眸看向追逐在身后纵马的何羡愚时,姣美的面孔上才会闪过一丝小女儿家的情态。
她一身红巾赤衣的装扮,像是飘荡在风中的一片红叶般潇洒,笑容朗朗,明亮的眼里好像装着璀璨的星辰大海。
尤其自何羡愚回京之后,陆玖便时常能够看到徐月知这副喜色的神态。
陆玖与江殷身后不远处跟随着容冽与江圆珠,二人一贯闲情雅致,慢慢欣赏着沿途风光,温文尔雅地谈笑。
最后只剩陆镇一人策马缓行在背后,他一双目光怅然若失地看向最前方策马追逐的何羡愚跟徐月知,眼底流露出些许哀伤的神情。
陆玖有些不放心陆镇。
今天的出游她原本不想他来的,因为他来了肯定会看见令他刺目的场景,江圆珠原本亦没想邀请他来,只是徐月知在看了请帖以后过问了一句有没有陆镇的名字,又笑着提起不能缺了他,陆镇这才来了这里。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这几年,徐月知早已经把陆镇当成身边一个听话乖巧的弟弟,加之与陆玖的交情,有什么好的都会想到他,都快把他当成亲弟弟了。
可,也只是当成亲弟弟。
徐月知把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敏锐都放在了何羡愚一人的身上,完全看不到日渐长大成少年的陆镇眼底藏着的情愫,更不会多想陆镇这几年对她超乎寻常的好。
他对她好,她就对他也好,很像一个温暖的大姐姐。
就连陆玖有时也不知道,徐月知对陆镇的粗线条,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江殷察觉到身旁的小妻子脸上带着心事重重的神色,于是关怀地转过身,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陆玖回过神来,冲着江殷笑了笑:“没什么,在看公主跟容冽,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她没提陆镇的心事,也不打算让江殷知道,虽说夫妻间不该隐瞒任何,可是有些东西,陆玖还是不打算让多的人知晓。
江殷其实看出了她刚才出神的眼神另有所指,可是陆玖这么说,他便也不过多追问。
“容冽跟小姑母是打小的交情,容冽认识她比认识我还早,两个人的感情当然好。”江殷有些唏嘘地感叹起来,“若是容冽小时候不被出身所连累,凭他的人才武功,现在应当早就是驸马的人选了。”
陆玖微微笑起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容冽现在能够凭借自己的军功尚公主,也是好的。”
江殷眉开眼笑,一双琥珀色的笑眼里荡漾着温柔春意,装模作样地叹道:“若是容冽真尚公主,将来可就是我们名义上的姑父了,哎,我把他当兄弟,他却想做我姑父。”
陆玖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她扬首看向前方,何羡愚与徐月知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赛马追逐,而是两匹马并在一起慢慢地朝前走,两个人回首相顾,言笑晏晏地说着些什么,然后何羡愚抬手替她簮了一朵新摘的玉兰花在鬓边,徐月知低眉温柔地轻抚鬓边的玉兰,接着抬起眉睫,含情温柔地看着何羡愚。
陆玖有些意料之外:“阿愚什么时候开窍了?”
江殷笑着睇她一眼:“你不知道?”
陆玖求知若渴地朝着他眨眨眼:“我不知道。”
江殷扬眉看着前方郎情妾意的二人,微笑道:“我们成婚那一晚上,月知已经跟阿愚表白了心意。”
陆玖颇有些吃惊:“真的?月知她向阿愚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