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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救命之恩

      其实顾墨玧这话问得着实客气了,他护着月九龄的姿势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揉进了怀里,高大的身躯铜墙铁壁似的将她与外界隔绝——还是人肉做的墙壁,不硌人还有点暖,挺有安全感的。
    要不是月九龄不习惯与人......活人有肌肤接触,更不习惯被人像小鸡崽一样拢在羽翼下,脸烧得慌,不得不扭头散散热度,也不会发现顾侯爷脑袋后面还长了眼睛——刚刚她虽然替顾墨玧解决了偷袭的黑衣人,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纯粹是她多虑了,人顾侯爷早就有所察觉,打算连头都不回就将偷袭者一剑毙命,只不过被她捷足先登了。
    “没有,多谢侯爷相救。”
    于是不小心半路抢了顾侯爷人头的九公子自知理亏,十分自觉地站直了身子——两个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实在太不像话!虽然在场各位都知道其中一个其实是男人装女儿身,但月九龄认为还是应该注意点影响。
    月九龄这么一拉开距离,顾墨玧突然有种身体重要器官缺失的空落感,悬在空中的纤长手指动了动,温软的触感还在,可抓到的只有空气。
    只好放下手,偏头垂眸看了一眼地上那个胸口插着一把精致解剖刀的黑衣人尸体,不咸不淡地说:
    “扯平了。”
    月九龄闻言一怔,十分心虚:呃,侯爷,真的不用做到这种程度!
    刚刚生死一刻,她是真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顾墨玧也是真的救了她的命。
    而她救顾墨玧?
    不用别人说,她自己就知道这条命还得有多水。
    不过,顾墨玧是不想她感恩戴德地报答才这么说的么?
    月九龄看着他蹲下身将解剖刀拔出的背影,一时不知该不该揭穿他的好意,倘若说白了会还他一条命,那要怎么还?以身相许这种觉悟她暂时不具备;可如果默认了扯平,她心里又过意不去,她向来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这么贵重的人情。
    一向追求“无债一身轻”的月九龄此时内心都快拧出一团麻花来了。
    没等她纠结出个所以然,就听到小蓁凄厉的哭喊声:
    “小姐——”
    随即便有一道人影冲她扑了过来,月九龄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小蓁“投怀送抱”,专心安慰刚刚亲眼目睹了谋杀现场,受到了极大惊吓的小姑娘:
    “好了好了,我没事呢,你有受伤吗?”
    被小蓁这么一打岔,顾墨玧已经起身,一边吩咐落影检查黑衣人的身份,一边让绯刀去义庄其他地方是否还有同党。
    小蓁着实被吓得不轻,她虽然已经适应了死人尸体,哪曾想活人的恐怖程度也不遑多让,一句话都没说提剑就杀,当时剑尖与自家小姐的距离只有分寸,好在侯爷动作够快,“倏”地就保住了小姐,她吊到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下。
    然而她那脆弱的心还没落回原处,周围的喊杀声四起,一下双脚无力摔在地上了,好在她没被吓傻,还懂得在混乱中躲到了柳青青尸体的木床下——得亏她身形瘦小,要换成比她高半个头的月九龄都塞不进去。
    尸检的时候突然冒出刺客这种事情月九龄也是始料未及,接着她又在极短的时间内面临丧命的局面,没能顾上手无寸铁的小蓁,此时心中颇为愧疚,于是耐着性子轻声安抚她。
    小蓁情绪如此激动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害怕,一边畏惧死亡,一边又害怕小姐的安危,这才没能控制住情绪。
    不过当她看到月九龄毫发无伤后,恐惧就驱散了一般,只剩下心悸,但也很快在月九龄的安慰中平复了下来。
    小蓁毕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十五岁小姑娘,情有可原,见她能这么快冷静下来,月九龄颇感欣慰,然后便有了疑问——这些黑衣刺客,是为何,或者是冲谁而来?
    想到这,她轻拍小蓁后背的手就渐渐慢了下来,开始思索这些黑衣人是谁派来的?
    不对!
    月九龄手悬在了小蓁后背上——她对顾墨玧有一个很深的误解!
    然后无数瞬间涌进她的脑海里,比如她喝醉的时候问顾墨玧为何在临安——军务在身;又比如在来之前赵德瑞已经告诉过她,顾墨玧这几日有其他公务要处理......
    买得起十几条死士性命的幕后主使不可能这会儿才让刺客来毁尸灭迹,而虐杀三个烟花女子的凶手若是有钱雇凶毁尸杀人,那他之前干嘛去了?虐杀之后直接找个地方将尸体埋了不是更省事吗?
    月九龄呆在了原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了,答案太显而易见了——这些凶手就是顾墨玧招来的!
    所以她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认为顾墨玧会“黏”她?
    顾墨玧分明就是察觉到作为他名义上未婚妻的她身份已经暴露,可能会因此遇险,所以纡尊降贵地一起查案而已!
    月九龄复杂地看着横陈满地的尸体,若他们还能翻白眼,一定会齐刷刷地给她投来一个“我不要面子的吗?”的鄙夷眼神。
    所以她根本不用因为欠顾墨玧一条人命而纠结,严格来讲,她的生命危险还是因为顾墨玧——这么说虽然有忘恩负义的嫌疑,但谁让她此时满脑子都被“顾墨玧黏她”这个羞耻想法占据,已经不能好好思考问题了。
    而“被黏月九龄”的顾侯爷并不知道他已经占据了某人的脑子,听完绯刀与落影从这些黑衣人身上得出的信息后,他沉思了片刻,没有做出下一步指示。
    他手上拎着已经被他擦干血迹的解剖刀,走到灵魂出窍的月九龄跟前,先是挑眉欣赏了一下神情呆滞的月九龄,墨眸中的冷漠因此散去。
    然后将手中银刀递到了过去,用带着几分笑意的低沉嗓音,不吝称赞:
    “准头不错,练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