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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交了保研表后没多久,学校发来一封温馨邮件,告诉我数学学分还少两分,务必在这学年修习完毕。
这对我来说,简直如晴天霹雳。我向来是先苦后甜的,大一大二就已经报足了八个学分。就像西西弗斯千辛万苦地把巨石滚到了山顶后石头又滚落了下去,就像缚在高加索山脉的普罗米修斯好不容易长回肝脏,恶鹰又来啄食一样,数学怎么会卷土重来折磨我呢?
我仔细查了学校的算法,才知道纰漏出在哪里。
太无耻了!我曾修过的《数学史》竟然归在历史的大项里!试问这样的课程名称,不就是为了可怜那些对数学一窍不通又不得不在数学世界里混饭吃的文科生开设的充满人文关怀的课程吗?
为此我是怀着多么感恩的心态抚摸过书上祖冲之 张恒 刘徽一张张老脸,给授课老师擦了多少回桌子,倒了多少杯开水,以感谢他拯救我的人生呢!我记得最后一节课结束,老教授还颤巍巍地和我说,打从他开这堂课以来,就没见过像我这样尊师重教的乖巧学生了。我也发自肺腑地说打我上学以来,也没见过像他这样扶危济困的高尚老师了。于是这堂课凭实力我拿了个90分。
到头来,这是历史课!我以为《数学史》是这所理工科学校赐给文科生的恩典,谁想到这竟是赐给理工科学生的福音!
第3章 不许作弊(3)
学校发我邮件时已过了选课周最黄金的时刻,选课系统里剩下能挑的课程已然不多。鉴于放到第二学期去补学分的风险太大,我如同在尾市上买剩菜一般挑挑拣拣,挑了一堂叫“数学之美”的课程,名字看上去很优雅 文艺,有品位,和本人的“知性美”相得益彰。
今天是我这学期第三堂“数学之美”。
去年我们长宁大学的选课制度改革了。原本前四周退课的自由度在老师们的抗议下缩短到了两周。
也就是说,从这周起,这课一旦选上了就不能退了。授课老师一般也在这周开始正式计考勤,所以通常情况下,这周的出勤率会很高。
我担心我去得晚了,不得不去坐第一排VIP座。和数学老师这种外星生物过近接触,是会有辐射风险的。要是数学老师上课上得兴致来了,和我来个四目相对,再来个即兴提问,那就是现代意义上的拉到菜市口当众行刑。
我不怕死,我怕我死后还得被复活,接着参加考试。
然而等我进了教室,发现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出入很大。
教室的学霸区照例是座无虚席,后面的休闲区却坐得稀稀落落,两侧的养老区更是无人问津。
我粗略地点了点人数,似乎比之前少了三分之一。
学生人数在退课季结束后突然减少,就跟人突然暴瘦一样,都是值得高度重视的现象。我作为一个在数学课灰色地带打游击战的小八路,闻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待我课程结束后,好好查查隐藏在其中的玄机。
现在,我暂时要放下这些杂务,好好听课了。
俗话说,一天不练手脚慢,两天不练丢一半,三天不练门外汉,四天不练瞪眼看。
我岂止四天不练,我365天没碰数学,按照武侠小说里的说法,我现在是武功废尽,内力尽失,完全是一个废物。小说里的大侠们每每遇上这种情况,哪个不意志消沉,借酒消愁,浑浑噩噩地过上一两年乃至蹉跎了一辈子的?
我就不一样了。
我这人特别正能量。
我记得□□说过,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刘欢也唱过,大不了就从头再来哎~~
我妈徐晓兰女士也曾说,今天再大的事,到了明天也是小事;今年再大的事,到了明年就成了故事。
虽然我很怀疑,到了明年,不见得会成为故事,成为事故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觉着之前学过的数学忘就忘了吧,反正哪怕记得,也是破铜烂铁敝帚自珍。
现在我重新开始好好学习。正所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我可以的。配上林志玲的奶嗲声,为自己加油加油加油!
但是,人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我不能搞□□,一竿子坐到VIP座去。
我得循序渐进,不如先从不坐最后一排最边上的座位开始。
就坐倒数第二排最边上吧。
第4章 不许作弊(4)
笔记本拿出来,翻开第一页,满目红色的“不准睡觉”,写到最后几个字有点飘。
那是我第一堂课写的。我当时想效仿头悬梁锥刺股,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太快入睡,我一边听老师说玄学,一边写下这四个字,以提醒我不要睡过去。
结果事与愿违。右下角那皱皱巴巴的地方就是我当时流下的口水。啊,不,是悔恨的泪水。
第二页,依旧是“不准睡觉”。只是没有像第一页那么满,因为入睡得比上堂课快了点。
我翻到空白的第三页。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懂得上进。我对天发誓,这堂课,怎么滴也得写满两页,我才能睡!
数学教授姓方,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身材高挑,身形也没走样,戴副金边眼镜,有点老港星的范儿,要是年轻二十岁,必然也是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小鲜肉。或许我就不会琢磨着怎么才能在数学课上少睡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