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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从心笑得微翘的眼尾飞扬起来。
我继续口无遮拦地说遗言:“我死后,就把我的大脑捐出来,给科学家们解剖解剖。他们不是研究爱因斯坦的大脑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他老人家会这么牛逼吗?让他们也研究研究我的作对照组,看为什么就是学不进数学。要是研究出来了,也许造福一大批跟我一样的患者。我虽生如草芥般卑微,但好在死如夏花般绚烂。”
方从心环手抱胸:“哎!林梦,我发现你内心戏挺多挺全的嘛。”
这回,我放胆两手齐上夹牛肉丸了:“你憋个十二年试试。十二年,受精卵都快长成具备受精能力的人了!我吐槽的都是冰山之一角,让你见见世面。”
“有这么难吗?”
“你不是华佗,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就别揽我这活儿了。”我朝他努努嘴:“你给我递一下胡椒粉。”又夹了筷面,嗦了一口。
他帮我拿过来,挑着眉毛说:“你这么说,我还非得试试了。我这人特别爱挑战极限。”
“你知道上一个辅导我数学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他从容不迫地摇摇头:“别担心。你死之前我不会死。”
“你知道我爸的手因为辅导我,拍桌子拍骨裂过吗?”
他镇定自若地道:“放心,我买了意外险。”
“你知道我历届数学老师因为我得了PTSD,若干年内见到我就跟见到鬼一样吗?”
他泰然处之地转了转筷子:“我们公司有心理医生,公费治疗不用怕。何况我不怕鬼。”
我满不在乎地说:“哦,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听你的吧。”我巴巴地看了下他剩下的半碗面,咽了咽口水,终究是放下了筷子,“赶紧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他顿了顿,把最后一个虾扔给我,然后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我吃完虾,从冰箱里翻出一根肠和一个鸡蛋,去厨房里简单煎了下,放到他碗里。
他奇怪地看我一眼。
我指了指虾壳,说:“You didadida me, I hualahuala you. ”
他像是试毒一般小心谨慎地咬了一小口,才说:“味道不错,看不出来你还是中华小当家。”
我讪讪地笑:“当年我爸每天早上要我背数学公式。为了不被骂得太惨,总要做点早餐讨好一下。”
他吃了两口,停了下来:“所以你是在讨好我?”
“也不是。”
“那是什么?”
我怜悯地看他一眼:“断头饭吧。指不定待会儿就气血逆流至死了。”
他拼命地咳了起来,自己满脸通红之时还不忘扔个虾壳到我脸上。
哦,我想起来了,我还没洗脸呢。
第31章 不可狂妄(2)
问:酒足饭饱后需要添加什么催化剂能培养出一个酒囊饭袋?
答:一张数学试卷。
方从心不愧为是方教授的儿子,方教授喜欢饭前做数学开胃,方从心喜欢饭后做数学甜点。他这次是有备而来,等我沐浴焚香完毕,他把一张写满了问答题的薄纸放在我面前,声称这份试卷由他花费七七四十九分钟倾力打造,可全方位无纰漏地评估我数学综合实力。
我轻轻地扫了一眼题目,问他:“多少时间做完?”
他看了看表:“四十分钟?”说着,他打开自带的ipad准备在旁边办公。
我点点头:“够睡了,够睡了。”
呀,一不小心把真话说出来了呢。
我拿起笔,在数学这片浩瀚的海洋上,扬起我的帆,划起我的桨,本海明威乘风破浪,向命运宣战来了!
十分钟过去了,船移动了。就是移的方向不大对,怎么划着划着往海底移动了呢。哎,船怎么沉了?
海明威说,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是的,海水并不能让我屈服!我在水底慢慢长出了腮,我游啊游,游啊游,咦,尼莫,你怎么也来了?你爸呢?你爸和你还在一起吗?你爸有没有变成禽兽把你怎么着了?
“林梦!”我被人推醒。
方从心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我。我默默地看向他。
唉,我叹了口气:“你再给我五分钟,我再游会儿,不是,我再做会儿题。”
我振奋精神,在数学这片浩瀚的海洋上,扬起我的帆,划起我的桨,本海明威乘风破浪,向命运宣战来了!
呀,看我捞上来了什么?!
一条鱼尾透亮的红头金鱼。
金鱼央我:“放了我吧,只要你放了我,我就会满足你三个愿望。”
我说:“好,我第一个愿望是,请解题:设f(x)是区间[a, b]上的非负连续函数,试证明它在区间[a, b]的平均值不大于它的平方根。即ba分之——”
金鱼口吐白沫,死了。
我说你还按不按剧情走了?!我这后面还有两道题等着呢!
“林梦!”
“啊?”我从桌上弹起。
“又睡了?”
“没有。”
“日子不好过吧?”
“啊?”
“刚才呼噜声还是汽车引擎,几分钟就改成拖拉机声了。生活水平下降得挺快!”
“你胡说,本人的呼噜声是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