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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曲铭心不同,他活的无欲无求的,没有目标没有理想,只是麻木的面对着生活中发生的一切。
他像个机器人一样严格遵守着当年在部队的时间表和锻炼,似乎脱离了这样的时间表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排时间一样。他冷静又冷酷的逼着自己面对工作中发生的一切,面对人心险恶,面对世态炎凉。
他没有身在这个职位的人有的信念感,他对正义没有执着,对真相没有兴趣,他只是在完成他应该做的工作,工作结束后,他便再次回到规律的生活中来。
一直以来,贺白都觉得曲铭心很奇怪,他能感觉到曲铭心对他的怀疑,但曲铭心却从来不吝啬对他讲述自己的战友和来到唐平的目的,而且似乎在特侦处的每一个人,包括罗培风和段凝光,都对曲铭心的目的很熟悉。
曲铭心不是那种会把想法外露出来给别人看的人,但他却数次向身边人强调自己的目的,贺白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他隐隐有了猜测。
他是在通过这样一遍一遍向别人讲述的方式,来让自己牢牢记住这个目的,给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动力。
除了要抓到黑狗给他的战友报仇之外,贺白找不到曲铭心还有什么其他的目标了。
他就是一缕幽魂,被责任与愧疚束缚在世间,他离开了自己的天堂,失去了曾经引以为傲的能力和战场,只能在不熟悉的车水马龙的都市中看人心险恶,然后亲手将那些根植在繁华深处的罪恶拔除。
他人生最潇洒恣意的时光,最强盛夺目的风采,都在那个他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他自己做出了选择离开那里,也亲手扼杀了曾经的那个自己。
贺白原来不知道曾经的曲铭心是什么样子的,他以为曲铭心一直是这样,对人不冷不淡,外表浮夸爱演,内心冷硬疏离。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那天在运9上,贺白看到了与战友打闹的曲铭心。
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很违和,为曲铭心的衣着打扮和他现在的身份而感到违和。他应该穿着与雄狮那些人一样的衣服,脸上涂着油彩,笑容放肆而畅快,谈笑间,眼神中的光彩足以令星月失色。
就连戴童都能一眼看出来曲铭心曾经是名优秀的士兵,足以可见他身上究竟有多么深的烙印,但他却离开了那里,失去了曾经的自己。
贺白不知道的是,在曲铭心刚刚离开雄狮来到唐平的时候,像极了土包子进城。他在深山老林里待了八年,乍一回到发展迅猛的城市,连交谈都变得不习惯。
他曾经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唐平市整个走了一圈,观察现在年轻人的衣着打扮说话方式,看他们在吃什么,在聊什么,然后慢慢学会城市中年轻人的生活方式。
他回来后一直是随波逐流的生活方式,别人让他办案他就办案,别人让他帮忙他就帮忙。大家都习惯了他随叫随到办事利索,因此也就自然而然忽略了他其实是特种兵指挥官出身,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转业,他本来才是发号施令控制全局的那个人。
江饮月说,希望他因为自己的想法去做一件事情,而不是因为某个不得不去帮的人,最开始曲铭心觉得老江坐了两年办公室人变矫情了,但来了这里之后,这种感觉便愈发膨胀起来。
他不是因为自己的意愿来到这里的,他在这里也找不到目标。如果他还属于雄狮,那么现在他应该摩拳擦掌的准备练兵制定作战计划,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兵,还要完成好任务。
但是现在,他不认识毒贩,不认识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他没有想保护的人,也没有想完成的任务。原本只是来帮忙,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大家都看得到他的能力,却没有一个人想过他是否真的想参与这次行动,他是否和在这里的其他人一样,有着坚定的信念和不畏死的精神,以自己的任务为荣。
信念感,对于这些一直刀尖舔血的人来说,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在生死危机之间,在绝望面前,在看不到光明的黑暗中,支撑他们做出正确的判断并努力活下去的就是信念感。
而对于曲铭心来说,他的信念早就随着上交的军衔一起消失在了那个基地里。
所以他觉得没劲。
在一群紧张认真的人中,他这样不清不楚混进来的且没有任何执着的人,的确觉得不自在。
而且今天戴童的行为,给了曲铭心一种他被人随便利用的感觉。
如果是在雄狮,以一名军人的身份,他愿意当做尖刀听从命令前往任何地方,因为他为自己感到骄傲,因为用他的人欣赏他,因为跟随他的人信任他。
但现在不是这样的,戴童为了自己部下的安全拉着曲铭心一起进了火坑,他不在乎曲铭心的身份和想法,他只要自己人的安全。
曲铭心可以理解他,立场互换他也会这样做,但他还是不受控制的觉得,这一趟真的很没劲。
曲铭心。贺白突然站了起来,他逆着光,低头凝视着曲铭心的眼睛,非常认真的看着他。
他的视线火热执着,让曲铭心无法移开视线,直直的望进贺白的眼睛中。
他在那双清澈偏浅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曲铭心,你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吗?贺白突然问道。
曲铭心愣了一下,他迟疑片刻,然后犹豫地问:不靠谱,油腻,吊儿郎当没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