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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死水荡剑(上)

      死水之滨,一片萧寂。
    雾气蒙蒙,旷野瑟瑟,周围起伏连绵好似老龙脊背般的山脉笼罩着一层暮色般的阴影,周围数百里没有半点儿绿色,放眼望去尽是枯黄的荒地。
    一阵急促的水流声远远传来,连绵不绝,隆隆作响,好似千万战马的奔腾,一座巨大的湖泊,似嵌在荒莽大地上一块黑色的宝石。
    湖水漆黑如墨,水势湍急,在湖心凝聚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旋转不停没有停息,周围的水势绕着漩涡发出雷霆般的爆鸣,旋转似一片黑色的雷泽。
    这黑色的大湖便是天下皆知的死水。
    二十余年前死水之帝释伞出世,生死炉死气冲出死水,间接导致冥界死气入侵人间,造成生灵涂炭,赤地千里的一幕幕惨剧,死水方圆千里渺无人烟,直到后来冥界鬼主在枯颜山被帝释王伞重伤,七大派之一冥山派也元气大损,冥界鬼物才败退幽冥,后为防止死气和鬼物重新入侵阳世,沧帝城司徒氏连同青云剑派以一柄九嶷剑镇在死水之下,以九嶷剑剑气封堵住冥界的裂痕,这才彻底封印了死水之下幽冥的门户。
    大湖湖畔一座黑石高台,上无遮盖,下无四壁,高台中央枯坐着两名老者,一人着黄衣,一人着黑衣,相对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二人不知多少年未曾动过一下,脸上挂满尘土,花白的头发也被黄土覆盖,好似两尊石化了的雕像。
    黄衣老者面前横放着一柄赤铜色古剑,古剑无华,亦如一段固化的黄土被时光塑成剑形,和他相对而坐的,是一名黑衣老妪,瘦小枯干,满脸皱纹,头上花白的头发已经没有多少,眨眼看去就像一具被黄沙尘土覆盖的干尸。
    黑衣老妪面前放着的是一柄斑驳古旧的长枪,枪刃上满是锈迹。
    死水涛涛,黑浪如潮。
    这两人已经在此镇守死水二十于载,不曾动过一寸,好似已经化为了尸骸,但这一日却突然同时睁开了眼睛。
    黄衣老者脸上的尘土抖落,他睁开一双苍老混浊的双目,转头望向死水之畔,于此同时黑衣老妪也睁开眼,目光如电,好似两束枪芒射向死水岸边那负棺之人身上。
    在黑石高台之下站着一人,黑衣黑袍,黑发凌乱,身后负棺,肩上扛刀,唯有一张脸苍白无血色,他也同时抬头看着这两人。
    一道无形的闪电在三人目光交错出爆发!
    片刻的寂静之后,黄衣老者当先说话,“台下何人,来此何干?”他的声音也如沙砾般干燥粗糙。
    “罗刹峰柳知返,欲入死水。”
    黑衣老妪冷笑一声,目光中露出一抹惊讶,“原来是你,柳知返,当年冥界死气入侵阳世,你便是罪魁祸首,今日你还敢来此地,是活腻了不成?”
    柳知返抬头看着她说道,“司徒千羽,司徒樱兰已死,沧帝城满目疮痍,你作为还活着的辈分最高的司徒氏,不回去沧帝城主持大局,竟然还和这青云剑派的老东西在这里镇守死水,是不是太过愚蠢了。”
    老妪声音干巴巴说道,“老朽当年奉家主樱兰之命,和古珏道友在此看守冥界之门,以防死气二度入侵人间,老身在此,是为天下人,不为司徒氏,沧帝城是兴是败,是存是亡,那是后辈们之责任,老身管不得。”
    柳知返说道,“既然如此,看来我要进入死水,你们是不肯放行的了。”
    黄衣老者眉宇间的尘土抖落,眉峰皱起冷声说道,“死水已封,凡人不可入,冥界之门攸关天下存亡,不容得半点差池,老夫不管你是谁,进入死水要干什么,趁我二人改变主意之前,回去吧!”
    “若我一定要进去呢!”柳知返肩头的刀拖在了地上,目光炯炯,身后一团团黑火燃烧升起。
    黄衣老者古珏一只干枯的手在石台上轻轻一拍,面前那柄赤铜古剑发出嗡的一声轻吟,上面覆盖的尘土尽数被震散,露出下面赤铜色莹润的剑身,古剑悬浮在古珏面前三尺之处,微微颤鸣,剑意盎然。
    “若你想要强行闯入死水,那说不得老夫要祭出这柄老铜剑了。”
    老妪司徒千羽也抓起面前那柄古旧长枪说道,“想要在此放肆,先问过老身的这柄陷空枪!”
    柳知返微微一笑,“我本来也不是来和你们讲道理的!”他话音未落,却已出刀,柳知返出刀从不犹豫,亦不拖拉。
    饕餮刀发出一声鬼怪般的吼叫,一道血色刀光卷着汹汹黑火直奔古珏而去。
    古珏哼了一声深沉的鼻音,手捏剑诀对着柳知返凌空点去,那柄赤铜古剑嗖的一声化作一道赤色的电光拦在饕餮刀罡之前。
    叮
    一声清脆的颤音,老铜剑剑刃弯出一道新月般的弧度被饕餮刀的刀芒弹开,而那道黑火却去势不减,反倒火中升腾起一层阴煞血芒,黑红相间的煞威凶光阵阵好似一道惊雷碾压而去。
    古珏脸色微变,“小子好强的煞劲!”
    他手中剑诀一转,老铜剑在空中一分为三,刷的一声分列三道挡在那股黑火前,“三才浩荡剑!”
    三道剑芒将柳知返的刀罡绞碎,化作一片黑火遮挡在古珏面前,还未等古珏第三剑挥出,便只听从黑石台的石阶上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声音由远及近,眨眼间已经来到了石台之上,此时那道黑色煞火已经散去,却见柳知返单手拖刀小步急趋,正迈着细碎却迅捷的步伐从石台下拾级而上,微弓着背,弯着腰好似一只草丛中伏身等待猎物的豹子,他眼神阴沉,大刀划过黑石发出噌的一阵让人心烦的声响。
    古珏看见柳知返那死寂灰败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颤,霎时间心中不由得感叹,这是一个人还是一只野兽,他心神意乱手中剑诀竟然有些不稳,这时只见坐在他对面的司徒氏老妪司徒千羽手中擎着那柄古旧的长枪,对着小步疾驰而来的柳知返一枪凌空捅去。
    柳知返头向左边扭了一下,从他肩头一道无形劲气疾驰而过,他身后的黑石石阶上出现一道深深的枪痕。
    老妪见这一枪没能刺中,再次对着柳知返刺出一枪,然而这一次依然没能刺中柳知返,枪劲差了分毫刺在了柳知返的脚前,在黑石石阶上捅出一个深坑。
    就在她想要捅出第三枪时,柳知返已经来到了石台之上,他身体一躬,随即闪电般弹起,一跃而上跳到了二人头顶,双手举刀凌空一刀向下劈来。
    饕餮刀上黑火熊熊,血气森森,血腥气让人头脑发昏,胸口烦闷,煞劲阴寒只让人血脉都凝固了一般。
    老妪见状脸色骤变,厉声喝了一句,双手持枪对着凌空落下的柳知返第三枪刺去,这一次刺出的不再是无形枪劲,而是那柄古旧的长枪。
    “着!”
    嗖当!
    刹那间两个声音几乎同时传来,老妪这一枪凌厉而刁钻,虽然并无华丽的法诀咒印,却充满了精悍和杀意,将长枪一往无前贯破一切的特性诠释的淋漓尽致,只仿似要将天也捅破一个窟窿。
    柳知返感到面前一股凌厉至极的劲芒直奔面门而来,那柄长枪还未到近前,但枪劲却已经来到,他在半空提刀挡在前面。
    那‘当’的一声便是枪劲击中饕餮刀的刀锋上所发出的颤音,柳知返双手一抖,手中饕餮竟然被司徒千羽一枪击飞。
    很少有人能将柳知返的刀从他手中击落。
    饕餮刀飞入空中,柳知返落到台上,手中无刀,并不能阻止柳知返的杀意,他的杀念比任何刀剑都要凌厉,只见他双臂之上一黑一紫两道火焰环绕,好像两道火蛟,柳知返抬起双掌对着司徒千羽便拍了过去。
    司徒千羽的长枪尚还在半空之中来不及召回,她只得抬掌相迎,二人四掌相对,啪的一声拍在一起,司徒千羽身上金光阵阵,柳知返双臂火焰熊熊。
    “小子,老身一百二十年至尊诀修为,岂能败给你这邪道小儿!”
    这司徒千羽是现在活着的司徒氏辈分最高者,也是年纪最长者,司徒氏上代家主司徒樱兰论辈分要叫她一声姑祖母,她是司徒月婵太奶奶一辈的老修士。
    然而柳知返眼中她只不过是一个年老气衰的老女人罢了,一百二十年至尊诀修为又如何!司徒千羽话音刚落,转眼之间脸色便是一变,只见柳知返双臂上一黑一紫两股火焰竟然顺着她的双臂往她身上黏着而去。
    “罗刹焚脉经固然恶毒!但老身当年和易天筹交手亦未曾落败,只是你的真元为何会有吞噬之力?”
    易天筹是柳知返的师爷,但就算他活过来现在也不是柳知返的对手!柳知返冷笑一声,“你认识的人还不少!”
    只见柳知返深吸一口气,双臂之上真元骤然增强,司徒千羽抵挡不住罗刹劲被柳知返掌劲击退,瘦小枯干的身体倒飞出去顺着黑石台滚落下去。
    这时柳知返突然间腰间一阵剧痛,却见古珏手执老铜剑,一剑刺入柳知返的腰腹之间,“邪道小儿休得猖狂!”
    柳知返嘿嘿哑声一笑,“背后偷袭!这点你比古苍天还下作,和你正道的身份可不符,不过我连九嶷剑都不惧,还怕你这老铜剑?”他一只手紧紧抓住刺入自己腰身的赤铜古剑剑锋,老铜剑虽然古朴无华,但毕竟是成名的法宝,锋利一场,柳知返的手立刻被割破,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大吼一声手上陡然用力,只听嘣的一声大响,那柄老铜剑竟然被柳知返徒手折断。
    古珏脸色瞬间苍白,“你”
    柳知返另一只手一把掐住古珏的脖子,抓着半截断剑的那只手将断剑从腰中拔出,手抓着断剑横着对着古珏满脸皱纹的老脸就抽了过去。
    啪啪啪啪四声响亮如巴掌,柳知返没用剑刃,用的是剑背,只将古珏的老脸抽的红肿,他掐着他的脖子用力一甩,将他也扔下了黑石台。
    饕餮刀此时从天落下,被柳知返接在了手里。
    当古旧长枪落下插进了黑石台上。
    柳知返饕餮刀指着石台下二人,血从他腰间滴落,淌在了石台上。“枪透穹宇司徒千羽,老铜剑仙古珏,我们你们两个也不过如此,真不知道天下正道那些人为何将你们吹嘘的那般强大。”
    司徒千羽和古珏面露苦涩,但技不如人也只能摇头叹息,司徒千羽说道,“老身不是你的对手,但还是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管你和天下修行界有何恩怨,天下苍生百姓终究是无辜之人,你若夺走死水下的阅阳剑,冥界之门势必二次打开,死气入侵阳世!不知要死多少凡俗百姓。”
    柳知返冷哼了一声,“天下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说罢他将饕餮刀抗在肩头,迈步走下黑石台,留下一道道血脚印,他奔着死水走去,身后石台另一侧古珏说道,“既然天下人生死与你无关,你为何不杀了我们两个老家伙,为何要手下留情?”
    柳知返没回答也没转身,他走到死水边纵身一跃,隔着二十多年第二次跳入了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