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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若是暴动,很可能会当场杀了公主,前朝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人心从来经不起一次次的失望,积攒久了,会变为焚烧一切的怒火。
即便是周毕将百姓控制住了,皇室的威信自此也会荡然无存,西夷对此地向来虎视眈眈,难免不会趁机而入。
“我知道,”沈弗辞开口道,在谢洵继续说之前阻止了他,“谢洵,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沈弗辞这一次才一定要来,无他,只是想看看这人心而已,除了背叛、仇视痛苦,也许还有其他,比如希冀和信任。
这么想着,她看了眼马车后面跟着的人。
祈雨台其实没必要一定要去,但他们来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的到来便也许说明了他们会还愿意信他一次。
谢洵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而后转过头去。
他本就与沈弗辞不熟识,不过是因为意外而相识,为报恩而暂时留在她身边而已,这些都不该是他过问的,况且……纵然谢洵不愿意承认,倒是自他认识沈弗辞以来,她做的每件事、每个决定都是对的。
这次兴许也是。
一下子安静下来,沈弗辞便笑了声,玩笑似地问,“长鄢,你信不信,这世上有人能预知世间之事?”
谢洵听了,随口道,“不会是说你自己吧。”
“是啊,我可以预知世间之事。”沈弗辞大方承认。
谢洵扭过头来看她,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眉间隐含怒意。
沈弗辞便也隐了笑意。
谢洵长呼出一口气,不知道哪里来的烦躁,便说道,“若是今天真的没下雨,别怪我不念你救命恩情自己跑了。”
“若是真的,那你跑得越远越好,小心连你一块恨上。”
话虽这么说沈弗辞却没在意,短短半月,她几次经历生死,谢洵也从没逃过。
谢洵见她这副神情便知道她想些什么,心中那股子烦躁变得越来越明显。
他皱了下眉头,打了下马,本来走得好好的马飞奔起来,而沈弗辞还没坐稳,被谢洵拉了下,又回到了车厢里。
沈弗辞见着那车帘落下,不经然笑了声。
这谢洵到底为什么这么大脾气?比她的脾气还大。
还没等到沈弗辞想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祈雨台已经到了。
如周毕所言,祈雨台所在位置极高,附近十里很是荒芜,只有一座石梯修建的高台,百层有余,站在地下便好像直入云霄。
难怪会用来祈雨。
人们本能地认为越高的地方离上天越近,祈福之时,上天便越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
沈弗辞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眼便觉得眼花,她提了下裙子,确认行进还算方便,而后对前方已经下马的周毕说,“周老将军,祈雨台我一人去便可。”
周毕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是真的无雨可下,那么到时必定会引起一阵骚动,无论需不需要,周毕都最好在下面看好这群百姓。
谢洵蹙眉,“我和你一起上去。”
然而沈弗辞却摇了摇头,对他笑了下,“和上天对话这种事怎么能让外人去?”
这是皇室才能做得事情。
从来没有外人陪着皇室通达上天的道理。
“祈雨台连接西夷,”周毕说,“公主一人上去,如何保你安危?”
沈弗辞看了眼祈雨台,眯了眯眼睛,“不会,今天很安全。”
她怎么能保证今日安全?
谢洵看她一眼,见她面色淡然,便也安定了下来。
能让沈弗辞如此笃定的原因便只有西夷自己的人了。煌沂县时沈弗辞曾和荣犀单独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来沈弗辞未曾提起,但现在想来,他们那个时候肯定达成了什么交易。
谢洵收回视线,没再坚持。
反倒是周毕一直不肯松口,他一说起正经事来便显得极有威严。
沈弗辞悄悄看了眼谢洵,后者便面不改色地挡在了周毕面前,“周老将军,既然公主已然做了决定,祖宗法制也不能违反……”
周毕不听他那几句,“现在最重要的只有公主安危,公主……”
谢洵轻轻笑了下,“已经跑了。”
他们转过身,见着那女子提着裙子,已经爬了几层台阶了,周毕刚刚要见兵士跟上去,就见她突然转过身来,虽未开口,但已然说明了其态度。
周毕猛然想起,自己上一次见她是在宫宴之上,粉妆玉砌的小姑娘歪着头看他。
而现在,她依旧这么看他。
周毕沉默良久,最后扭头对谢洵说,“若有事,我先杀你。”
谢洵嗤笑,“看老将军有没有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补了一点点哈
第46章
跟随前来祈雨台的百姓比之前多了不少,本来只是几个人,一传十十传百,全县的人反倒是来得差不多了,沈弗辞在台阶上站定,回头便能看见他们聚在一起,黑压压的,抬着头仰着脸往上看,沈弗辞眼尖地看着那个问她问题的小男孩儿,他一定要跟来,周毕便找了兵士将人给送来了。
他正站在人群前头,不同于其他人的吵闹,他只是安安静静地抬头看她。
“傻小子,”他的母亲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那是公主,不能这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