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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的莲花开了,株株莲花生得极美。”沈离音粗粗说着,也仅仅说了这么一句便又继续低下头翻着书页。
她既没说自己还去了旁的地方,也没说她们瞧见了难得一见的并蒂莲花。
姬容见她重新低下头看书,明明没有明说,可他还是若有似无地察觉到她拒绝谈话的姿态。
他皱起眉,其实从下边的人回禀说太子妃出了东宫开始,他的心就没有静过,虽说不至于这么巧,第一次出门就听见一些风言风语,但他还是一直提着心,直到亲眼见到她还在寝殿,他的心才真正放心。
但现在看来,似乎即使没有什么传言侵扰,她的心情仍旧不那么好。
姬容也明白这段时间自己与她聚少离多,每每夜里回到寝殿,她都早早已经歇下,第二日他怕吵醒她,又总是刻意放轻动作。
在沈离音看来,整整一日能见到他的时间屈指可数。
姬容思及此,忍不住低下.身想要去抱她,然而手臂才刚刚碰到椅子上的人,那人却忽地一下站了起来。
沈离音背对着姬容,可即使看不见他的脸,她也能猜到对方面上的震惊与意外。
“音音,怎么了?”果不其然,带着不解的话语从身后响起。
沈离音无意识咬了下唇,回过头时嘴角已经弯起,她说:“殿下,我突然觉得有些困乏,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姬容的手还有些突兀地僵在她的身侧,听到这话堪堪垂下,笑道:“好,我陪你歇息。”
沈离音一顿,嘴角的弧度纹丝不动:“殿下忙了一日先去沐浴吧,疏雨早就备好了水,就等着殿下回来。”
“好,我听音音的。”姬容一听,眼中忽地一亮,仿佛这话里藏着什么蜜饯甜果一般。
进到内殿,沈离音便独自往床边走去,正准备上床之际,她忽地心念一顿,转身走到一旁柜子前。
*
姬容沐浴出来,外边暗了许多,整个内殿仅仅点着妆奁边的一盏琉璃灯,他轻轻一笑,脚步极轻地往床边走去,可一到床边,他的笑忽然僵住了。
从沈离音受伤回宫开始,他们便一直共用一床大的衾被,可现在床上的人自己单独裹着一床缩在床里侧,他的位置上一床崭新干净的衾被整整齐齐地叠放着。
姬容看着背对自己侧身安眠的沈离音,垂落的手不自觉攥紧成拳。
第二日,沈离音起来时,姬容仍旧已经离开,这般情景她如今已是习以为常。用过早膳后,她单独喊了玉烟过来:“待会儿你出一趟宫。”
玉烟一愣:“出宫?”
“是,你替我回一趟家中,帮我给哥哥带一封书信。”
玉烟虽还有所迟疑,但仍旧点下头:“是,奴婢知道了。”
昨夜里姬容沐浴完,沈离音并没有睡着,甚至当身侧的人躺下,她也一直清醒着,整整一夜,她已经考虑好了。
之前沈弋蘅说过,若是她后悔,可以找他帮忙。当时她以为这不过是自己安抚沈弋蘅的说辞,没想到头来一语成谶,她还是选择了退出,选择离开拥有姬容的生活。
她给沈弋蘅的书信并没有写太多话,上边仅仅只有一行字:思父兄,盼相见。
并非是她不信任玉烟,而是她不信任姬容,从昨日开始,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多了很多陌生宫人与侍卫,这些人多少是真的为了保护她,而又有多少是姬容放在她身边的眼线?
她不明白姬容将这些人安排在此的目的,但她还是不得不防。
而事实也证明她的防备是有道理的,在玉烟离开的一刻钟后,姬容便急匆匆地赶回了寝殿。
彼时,沈离音正在桌边写字,她正在誊抄一位前朝诗人的词赋,描绘的是江南水乡,意境极美。
“殿下?”
当头顶投下一道阴影时,沈离音不得不抬起头,面上带着点惊讶。
姬容紧绷着一张脸,迟迟未有一语。
沈离音原本还浅浅地弯着唇,见他一直不说话,心里反倒没了底,她给沈弋蘅的书信可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家书,哪怕被姬容所截,最多也只是不满她隐瞒。
沈离音笑意变淡,缓缓启唇:“殿下这么急匆匆地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姬容不知想到什么,沉声道:“玉烟只是一个普通婢女,没有出宫令符不能出去。”
沈离音眉心不由一紧,她将手中的笔轻轻放下,与他对视,直接问道:“那殿下可有办法让她出宫?”
“你想让她出去做什么?”
沈离音微微垂下眼皮,语气不轻不淡道:“殿下既然知道玉烟要出宫,难道没有看过她手里的书信?”
一语落下,桌前的男人一下沉默。
这是被她猜到了?
沈离音重新抬眼,道:“殿下应该知道我写的是什么了吧。”
“……是。”姬容嗓子发紧,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你想见父兄,是想让他们进宫看你,还是你想离宫回家?”
沈离音没有回答,只问:“殿下怎么会这么想?”
姬容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最后启唇道:“昨日你去御苑,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他可以想尽办法不让外边的传言进到东宫里,可她一旦出宫去,他便无法再控制旁人不将那些事传进她的耳中。
沈离音还想装傻,她实在不想与他连表面的平和都维持不住,因此她笑了下,状似不解道:“殿下想问什么,我应该听见什么?”